淅淅沥沥的小雨持续下了三天,地里的庄稼长出嫩嫩的芽儿,田野里禾苗也慢慢的青了。
唯一不同的是穆九家的田,褐黄色一片,因为她只有一块田撒下了谷种,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其他的田里只是光秃秃的一片水田。
为此,穆察还专门劝说过穆九别任性,万一移栽不成活,只怕要耽误一季的水稻。
穆九却觉得药材能移栽,水稻一定也能移栽,所以坚持试一试。
为此,穆察还特意拉了林郎中加入劝说的行列,但穆九太坚持,两位老人也只能望田兴叹。
清明节的前一天,穆九把林月季叫来,教她一些更复杂的方子,更多医药知识。
小草就在一旁安静的学习写字,她很努力,学习能力也强,认识的字越来越多,读易经没问题,而且她写的字也越来越漂亮,林长生有空就教她学习算术、记账,相信用不了多少年,她必能独当一面。
小米无事,索性和零一、川芎等人一起到院外切磋武艺。
这时,白三妹走到穆九身边,低声道,“主子,穆乔落求见。”
“让他进来。”穆九对林月季小声道,“你自己再仔细的看几遍。”
“是的师父。”
穆九移步到小楼的大院门前,靠着门框等待。
穆乔落见到穆九站在门前等他,一点尊重的意思也没有,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把姿态放得很低,“九儿。”
就差鞠躬行礼了!
“嗯。”穆九却兴趣淡淡。
“九儿,明天就是清明节了,大哥说他清明节之后会去齐州投靠六福,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回来,我可不可以请你一起去做小家庭的清明……我知道爷爷奶奶生前已经跟你断绝关系,可是……逝者已逝,我……我不敢求你原谅什么,但你可以暂时放下,跟我们一起上坟吗?”
穆九把穆乔落的小心翼翼看在眼中,但经历了太多忽然之间冒出来的细作,她不相信穆乔落。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穆乔落怎么可能改得如此彻底。
换句话说,若他连自己原来的性格都能改掉,那该是多可怕的意志力!
这样的人更可怕!
“你回去吧,我跟你不是一个家的。”
穆九不愿意继续掺和那家的事情,至于穆乔生去齐州的事情,本想等过一段时间张翠花痊愈之后再提,既然他们自己提出来,她也懒得再费神。
“九儿……”穆乔落有些失望,“我真的没有恶意,我知道现在说什么弥补的话都是虚伪的,因为以你现在的经济能力和地位,我已经没有什么弥补的能力,但真的,我真的很期望很期望我们一家人能再坐在一起吃顿饭。”
穆九故意用不耐烦的语气说道,“谁跟你是一家人?你刚才说不求原谅,现在又说一家人在一起,没有原谅怎么可能成为一家人?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你到底想怎样?”
面对穆九的咄咄逼人,穆乔落就显得有些弱鸡,但他依然摆着一副低姿态,语气很好,“我……我……其实我内心深处希望你能原谅我们,但又不敢奢求,只是……只是希望……我……”
“你回去吧。”
别搞得她像是土霸王,欺负了小村民似的。
穆九转身就走进院子,穆乔落还想进去,被白三妹手一横拦住了,“穆先生请自重。”
穆乔落大受打击的样子,歪歪斜斜的差点就摔倒。
但白三妹只是惊叫了一声,“啊!”
吓得穆乔落一个激灵,又给站正来了,随后再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林长生过来拥住穆九,两人走到紫藤花架下坐下。
“他想让你回去一起上坟?”
“你有顺风耳吗?”穆九靠在椅子上,“人死如灯灭,我也不知道我还计较什么,直觉不想跟那一家人有过多的接触。”
“这样想就对了,那家人没一个好东西。郎中爷爷说穆宏升已经疯了,昨天还打了张翠花,你以为穆乔生真的想去投靠穆六福?其实白满莲一直在刺激穆宏升,若不是白满莲的刺激,估计穆宏升不会疯,张翠花不行了,穆乔生一个大男人不好直接跟白满莲开战,不得才想去齐州。”
“真是复杂。”那一家人就没消停过。
“今早上穆宏升还抢了隔壁的小孩,听说被揍了一顿,郎中爷爷昨日去了郎中奶奶的娘家,现在村里没有郎中,没人给穆宏升医治,听说回去就不行了,也不知还能撑几天。”
说了一大堆,穆九终于听出不对劲,“侄儿受伤生死未卜,做叔叔的却跑到我这里来求一起过清明节,难道不是应该求我去救穆宏升吗?”
“所以不答应他是对的!”
穆九想起就一身的鸡皮疙瘩,这穆乔落到底是哪一方的人马!
“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一天,现在就是。”林长生给穆九倒了一杯茶。
穆九嫌弃的说了一句,“这不是我昨天泡的吗?”
林长生但笑不语。
穆九故意闹林长生,“不是说成亲后你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洗衣带娃,我就只负责貌美如花吗?怎么还要我泡茶给你喝?”
“这不是你泡的茶更好喝吗,我泡的不好喝。”林长生轻轻的揉了揉穆九的长发,“乖,洗衣带娃不等于泡一杯清茶。”
穆九竟无言以对。
“三妹!”穆九叫来白三妹,把茶壶清洗了一下,重新烧上开水。
好吧,被林长生这么一闹,被穆乔落带来的郁闷一扫而空。
穆九正在烧水,林长生走出外院,悄悄的跟零一和川芎说了几句话。
零一和川芎听后带着各自的弟兄离开,小米重新回到内院站在穆九的身后。
傍晚的时候,杨爱国又来信了,说南罗国大兵压境,似乎要发动最后的总攻,请求林长生带几个高手支援,看看能不能把对方的主帅刺杀了。
说起来真是一个悲哀,这个时候不是请求大夏国朝廷支援,而是请求他们两个商人支援。
简直就是一个大笑话!
“章大人怎么说?”
“章大人说奏折已经递上去了,但没有回音。”林长生远山般的浓眉拧在一起,“我们在京城的人回信说,京城已经乱了,皇上也就这几天的事情。”
“驾崩?”穆九有些不可置信,“我离开的时候那位虽然生病,但活个五六年不成问题。”
南罗国可真会选时间,在大夏国最乱的时候犯境。
但皇帝有恙这事一般不会传出皇宫,南罗国的手竟然伸到了京城!
“至少是二品以上的官员,你还能记住哪些人吗?”
穆九摇头,离开那个地方已经两年,物是人非,说不定很多人已经被砍头,记住也没用,“我倒是觉得某位皇子为了皇位,跟南罗国达成了什么协议。”
“三皇子?”林长生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穆九奇怪了,这人一直在南方混迹,手却伸到了大夏国的每一个角落,简直神了!
“三皇子的母妃是柳贵妃,柳贵妃的父亲有一个小妾出自纪家。”
这关系复杂得……
穆九放弃联想。
水开了,穆九很认真的洗茶、泡茶,又给林长生倒了一杯,“喝吧,我考虑以后专门请一个泡茶的丫鬟,每天都泡给你喝。”
林长生哼了一声,把一整只茶壶拎了过去,就差用抱着的姿势搂在怀里。
“也不嫌烫。”
“说不定这是你给我跑得最后一壶茶,我得好好珍惜。”
穆九白了他一眼,“贫!……言归正传,你要不要去打仗?”
“不去,相信杨将军,他可以的。”林长生表明了一个态度,主要是师出无名。
“难道你不想趁机把林将军的罪名洗干净?”
林长生叹了一口气,“你觉得以现在朝廷这样的混乱,还会有人来管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吗?”
“这倒是。”
难怪南罗国一个小小的弹丸之国,竟胆敢来犯,大夏国现在就是一盘散沙,一击即溃。
“听说北边也不太平。”
“内忧外患,真不知上位者怎么想的。”穆九灌了一大口茶水,“以前皇上健康的时候,虽然好色了一点,却是真的关爱子民的,但他的儿子就……”
在家里,又没有外人,穆九说话随意了一些。
林长生把食指放在她唇边,“嘘……”
穆九转移话题,“下午我们一起回娘那边,看看明天怎么安排,还得去一趟里正那边,后天是整个穆氏一族的祭祖仪式,里正爷爷的意思是破例让我以族老的名义参加。”
“哦,你现在是林氏一族的媳妇,林氏一族希望你以族老的名义参加大后天的祭祖仪式。”
穆九:“……”
好没有感情的通知啊!
重生以来,跟穆察接触得比较多,即便是嫁给了林长生,她跟林氏一族的人也没有过多的接触,更别提这什么祭祖仪式。
而且祭祖仪式大多数是男人们的事情,关她一个女孩什么事啊!
还族老,是那种空有名头没有一点实权的族老吗!
但这种大家族的大事,还不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