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的视线越过林长生,落在穆九和玫瑰的身上,眼睛顿时亮了。
那眼神看得穆九想拿银针把他戳瞎!
在汉子看不见的角度,林长生的眸色冷了不少。
倒是玫瑰很自然的上前两步,把食篮递给汉子,“不知够不够。”
汉子接过食篮时,有意把手放在玫瑰的手背上。
受苦的日子,玫瑰早就习惯了这样,尽管觉得恶心,还是没有把手拿开,而是顺势往前走了一步,走进院子里。
穆九心里不是滋味,跟着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简单的院子,里面杂乱无章,住的人不讲卫生,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鼻而来。
穆九眉心一拧,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玫瑰已经把手收回来,细声细气的对汉子说道,“走了一路,有点儿累,不介意我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按理说,不管谁来送饭,都不能进来,但汉子被玫瑰的漂亮迷住了,加上刚才摸了玫瑰的手,玫瑰不反抗,此时他已经飘飘然,毫不犹豫的点头,“不介意。”
说完傻笑着把食篮放在地上,跑屋里拿了一张凳子出来。
凳子黑乎乎的,表面被一层厚厚的污垢覆盖住了。
三人耗费了好大的忍耐力,才忍住没有当场吐出来。
玫瑰咬牙,还是没能坐下去。
但汉子一个劲儿的招呼,“姑娘坐吧,不是说累了吗?”
玫瑰装作没听见,四周打量着这座院子。
穆九和林长生趁机把大门关上,上了闩。
汉子已经打开食篮,顾自在凳子上坐下,听到关门的动静,抬起头来不满的瞪了一眼穆九和林长生,“你们怎么还不走?”
这两人不走,他怎么办事?
玫瑰又细声细气的说道,“我是跟着他们一起来的,他们自然要等我了。”
“可是……”汉子想说什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看林长生,不知什么时候闪到他的身后,举起的巴掌还没落下。
穆九急忙跑到玫瑰的面前,心疼极了,“以后别这样了。”
有她和林长生在,干嘛要给这头死猪占便宜!
玫瑰苦笑着,“没事。只要能报仇!”
“不!以后我不允许你这样,这不是你想要的方式!更不是我和长生想要的方式!”她会心疼!
玫瑰点点头,像是保证一般,狠狠的说道,“主子放心,以后不会了!”
把那个坏女人斗倒,就不会了!
林长生已经进了屋子,从里面救出一个男人和两个男孩。
男人戒备的盯着穆九,男孩双眼放光的盯着汉子掉在地上的食篮。
看来这俩男孩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饭菜是新鲜的,没有毒,穆九捡起食篮递到他们俩面前,“想吃吗?”
两人点点头,直咽口水。
“你们得回答我几个问题。”穆九又把食篮拿开,扔给林长生。
后者接过食篮站到穆九身边,如同捕猎的豹子,目光锁定猎物一般看着这父子三人。
那男人不等穆九问话,先说了话,“先生已经跟我说过了,你放心,我会去告状。”
穆九看向林长生,无声的问了一句:你问了什么?
林长生不回答她,而是看向那男人,“知道该怎么说吗?”
“先生放心,定不会让绑架我们的人跑掉。”
“那可不一定。”林长生把食篮递给两个男孩子。
两个男孩连谢谢都不说一声,便抢过去,拿手抓了起来。
穆九眉心紧蹙,却不愿意多说什么。
反正她不会让自己孩子这么没礼貌没教养。
趁俩男孩吃饭时间,林长生把汉子绑了。
才绑好,外面传来敲门声,还夹带着两声布谷鸟叫。
林长生去开了门,迎进来两名穿着破烂的中年男人,开始把汉子往外拖,怎么拖就顾不上了,汉子被门槛磕得脑袋破了,醒了过来,疼得嗷嗷叫。
在没人注意的角落,林长生脚尖一点,挑起地上一颗石子,踢飞出去。
“嗷!”那被拖着的汉子脸色痛苦,拼命的想用手捂住重点部位,却因被绑着没法捂上,怪异的扭动着身子,痛苦到整个人扭曲!
那男人颤了颤,叫上两儿子哆嗦着跟了上去。
林长生、穆九和玫瑰也一并离开了院子回到相府。
穆九受不了身上的气味,换了一身衣服去了老夫人院子。
卫士铭已经离开,悄悄的问了老夫人身边的丫鬟,丫鬟告诉穆九,那被抓的婆子还在府上,没有离开。
没有离开就好,剩下的就交给林长生了。
大约半个时辰以后,京兆府来人了,来的是京兆府少尹董新阳!
这还是穆九第一次见到林长生口中所说的状元郎。
长得仪表堂堂,眉清目秀,一股正气自印堂中间缓缓流泄。
进了府以后董新阳先去禀告卫士铭,有人绑了右丞相府管事婆子的丈夫和儿子,绑架之人已经被抓住,出在右丞相府,而后便提出要带右丞相府的管事婆子去佐从审案。
卫士铭头疼,那婆子便是下毒之人,给吧,只怕老夫人被下毒一事瞒不住,他的面子肯定被落不给吧,京兆府少尹亲自来拿人,给足了他面子,他若不给人,只怕把京兆府尹也得罪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在朝堂之上就会给他穿小鞋。
左右为难之际,董新阳直接拿右丞相府的安危说事,卫士铭只得答应放人,把事情交给姜禄去做。
姜禄领了命,没有去相府的私牢,而是直奔卫芸的院子。
卫芸正好在院子里跟教习嬷嬷学习宫中的规矩,见到姜禄匆匆赶来,示意嬷嬷停下,挂上恰到好处的笑容迎了出去,“禄叔叔,您怎么来了?”
姜禄看了一眼教习嬷嬷,又看了看卫芸的随身丫鬟和几个家丁。
后者会意,冲教习嬷嬷道,“今天就到这里,你先回去吧。”
教习嬷嬷见礼后退下,丫鬟、家丁也有序的退出,一切看起来都非常规矩!
姜禄好不容易才等到所有人出去,道,“大小姐,出事了。”
“什么事,竟惹得禄叔叔如此着急?”卫芸不慌不忙,跟在林长生和穆九面前暴怒的时候完全两个样儿。
“大小姐,那管事婆子的丈夫跑了。”姜禄道,“告到了京兆府,京兆府少尹亲自来要婆子,老爷打算把婆子给他!”
“什么?”卫芸也坐不住了,尽管很努力的压制住怒意,但那竖起来的柳眉还是出卖了她此事的怒意,“怎么办事的!”
姜禄皱眉,脸色同样不好看。
卫芸又说道,“禄叔叔,芸儿说的不是你,请不要介意。”
“属下不敢。”
“既然纪京兆府少尹亲自来要人,禄叔叔您就去吧,别让爹爹久等了。”
“是!”
姜禄出去,卫芸也跟着离开她的院子,往私牢走去。
“大小姐……”
姜禄不解,大小姐要去私牢干嘛,不会直接谋害了那婆子吧,忍不住担心起来,却不敢问出来。
卫芸跟着姜禄的脚步一直进了私牢,走到那婆子的牢门前,颇具指使的指着婆子,“你给我过来!”
在有利用价值和没有利用价值的人面前,在有身份的人面前,和在没有身份的人面前,一副天使的面孔,一副魔鬼的面容,两副面孔切换自如。
“大小姐请吩咐。”婆子恐惧到瑟瑟发抖,不敢违抗卫芸的命令。
“你丈夫和你孩子被人救了,但是我告诉你,救得了初一,救不了十五!那个人不会天天守在你家里。”
婆子吓得更加恐惧,如同见到魔鬼一般,浑身哆嗦着,“大……大小姐,我明白了!”
说完卫芸若无其事的离开私牢,而后姜禄把婆子带出去,交给了董新阳。
穆九和林长生悄悄的躲在角落里偷看,见婆子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充满了绝望,相互看了对方一眼,“怎么会这样?”
说话的是穆九,丈夫和孩子被救,难道不应该是开心愤怒吗?
开心丈夫、孩子得救,愤怒自己忠心耿耿的帮潘芷娅办事,却被潘芷娅推出去送死。
林长生眸光一闪,道,“被人威胁过了,我们能救得了她家人一时,救不了一世。”
“那就救一世,找个机会跟她说,只有她把幕后之人说出来,我们愿意帮她全家南下,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林长生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先互不相识似的,给董新阳见礼,而后给卫士铭拱手作揖,几句话把话题引到婆子身上。
卫士铭气得直拍桌子,“林先生,你有所不知,这婆子意图谋害我娘亲,我能饶过她吗?”
林长生顺着卫士铭的话说道,“不能,的确不能,不过,她一个管事婆子,没事干嘛要谋害老夫人?听说老夫人宅心仁厚,从来不苛待下人,不至于因苛责下人的事情被记恨到非杀死不可的地方。”
林长生这话,就差说幕后另有他人!
卫士铭明白林长生话里有话,却不回答他,而是用一种近乎哄林长生开心的方式说道,“林先生啊,这期间可能有误会,你也不用太操心了,这几天你有时间多陪陪穆大夫吧,听说她这两天上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