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昱拿出象征自己身份的腰牌，“我是来给他们看病的御医。”

御医？

看门的是夏擎弼的人，看向白昱身后的罗练：搞什么鬼？

罗练避开他们的眼神，不敢对视。

没办法，看门的只得把门口让开，让白昱过去。

但只让白昱一人过去，穆九和白昱的小厮被拦下了。

白昱当即回头，声色俱厉，“放肆！我一个老头子救人不需要助手？万一累坏了，明天没法给皇上请平安脉，你们担当得起吗？”

罗练心说你怕累坏了就不要来插手这件事，但这话他哪敢说，一个藐视皇权的罪名足够他灭九族。

看门更是吓得六神无主，赶紧把穆九和小厮放进去。

未进院子，一股子刺鼻的气味扑鼻而来，白昱嫌弃的拿了帕子捂住口鼻。

穆九直接把帕子绑在脸上，以便空出手来。

小厮见状效仿穆九，三人走了进去，罗练跟在后面。

一帮人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大小便到处都是，臭烘烘的，见有人了，赶紧围了过来，“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去啊！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我要回去赚钱养家糊口的。”

“我也是，我也是，我们又没犯事，赶紧放我们回去吧，你们的钱我们不要了！”

“还有我，还有我，我还有一个大单的生意要去做呢，你们那些钱我不要了，你们放我出去行吗？”

“可不是，骗我们来这里，说是一天就放我们回去，现在都两天了，再拖下去，我的那点家业就要被拖垮了！”

罗练大概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脸色难看，狠狠的瞪向那些人，“闭嘴！这位是太医院院首大人，专门给皇上看病的，惊扰了院首大人，小心你们的脑袋！”

说到掉脑袋的事情，那些人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个个面露惊恐的往后缩去。

白昱拧眉，回过头来，语气阴冷，“罗大人什么意思？是本院首要把他们关在这里的？”

穆九小声的告状，“来之前，罗大人说他是暂时把人安排在这里，说是为了方便照顾，可我看这些人分明是被软禁在这里，而且，他们一个个精神十足，哪里有中毒的样子。”

白昱倒也严谨，“看了再说。”

吩咐罗练搬了桌子椅子出来，他要一个个的给他们诊脉。

罗练苦哈哈的，只得照做，还得协调那些人排好队。

白昱才给了一个人诊脉，就使劲儿摇头，“胡闹！简直是胡闹！你昨天给他们吃了巴豆！”

罗练一愣，下意识的想：你怎么知道。

但死也不能承认，毕竟这事说出去，就是他污蔑了穆九，万一白昱闹到皇上那里去，他吃不了兜着走。

白昱又连续给几个人诊脉，一边分心问了罗练，“他们都是哪里人？”

就跟话家常似的，语气很平静，罗练一一答来，“有些住在城北，有些住在城南……”

“你们是哪天把他们带来的。”

“前天。”安排好了，对好了口供才去找穆九的。

“你们把他们抓来干嘛？”

罗练差点脱口而出，抓来对付穆九，可及时的惊醒了，话到嘴边改了口，“抓……不是抓，是为了他们的安全把他们带来的。”

“可刚才他们说了，你们把他们关在这里，他们想回家。”

罗练哑口。

白昱把所有人的脉象都看完，坐在椅子上，显得有些疲累，“尚书大人不说，我帮你说，你和你上面的人想利用这些人污蔑穆九。”

罗练大惊，面上却掩饰得很好，“院首大人，我哪敢啊，昨天他们还不是这样说的，今天怎么就改了口，一定是他们陷害我们。”

穆九只管乖乖的站在白昱身后，等白昱为她出头。

白昱性子极好，语气没有太大的波动，“如今朝中形势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罗大人，作为皇上的首席太医，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皇上的寿元长着呢。”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

穆九皱眉，她记得皇帝的病很重，最多不过五六年，难不成她走了以后，师兄找到了治疗皇帝的方法？

白昱看向穆九，“罗大人，不防跟你说，穆九是我的小师妹，我白家在大夏国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医药世家，为一个小师妹撑腰的本领还是有的。”

罗练讶异至极，一直以来，他们查到的是穆九从一个小地方而来，根本没有靠山，怎么会是白昱的小师妹？

不仅罗练讶异，就是穆九，也震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白昱仅仅凭着一把不起眼的手术刀就把她认作是小师妹，护着她，情深义重。

看来，有机会得跟白昱好好聊聊，他知道什么。

罗练不知他是怎么下令让看门的放人，也不知他是怎么走出院子大门的，满脑子都是白昱的话，穆九是白昱的小师妹。

穆九的医术不低，若他把穆九介绍进了皇宫，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机会找穆九报仇。

可转念一想，穆九医术高明，帮他治好了隐疾，以后生了孩子，他也不一定非给三皇子卖命不可。

有了子嗣，穆九就不是他的仇人，反而是恩人，他可以跟穆九站在同一战线上，穆九不站队，他也可以像以前一样，一直站在皇上那边。

穆九不知一件事，竟让罗练变了心，此时，把白昱请到久安酒楼二楼的雅间内，两人上了木塌，相对而坐。

白昱严肃的审视着穆九，语气却是很温和，像极了他一贯的风格，“我想穆小姐欠我一个解释。”

“师兄。”穆九笑盈盈的，“当年师父南下，见我可怜又有点资质，就教了我医术，又留给我一些医书，还告诉我您是我师兄的秘密，听说除了师兄，我还有一个师姐跟我同名，不过……

可惜我远在南方，不能及时得知师父的消息，要不是偶遇京城去的人，说不定不知什么时候才知道师父出事。

是我不孝！

不瞒师兄说，这次上京城，我是特地前来寻找当年的真相的，不能让师傅和师姐死得不明不白，我要为他们报仇。”

白昱一点也不怀疑穆九说的话，甚至认为当年师傅收穆九为徒，估计就是看在她跟师妹同名的份上，沉默了许久，劝说道，“我知道你报仇心切，这些年来，我何尝不想报仇，但这件事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查到的东西很少……

我想若师傅在天有灵，一定会更希望你把穆家的医术发扬光大，而不是报仇，我姓白，忌惮于家族有很多事情不能，但你不一样，你可以用穆姓去做很多事情，我会帮你。”

“师兄的意思是劝我不要报仇？”穆九能理解白昱的想法，却不赞同，“恕我直言，师兄，差不多三年过去了，仇人是谁我们还不知道，他们一定在暗中监视着这个京城，说不定今天我用穆姓开医馆，明天，他们就会想好了一百个法子来灭我的满门。

最好的办法是把仇人找出来，灭了他们，我们才能安然的开医馆，把穆穆家的医术发扬光大。”

白昱一愣，“我没有师妹想得这么深，深想，师妹说得有理。”

“师兄，您有皇帝陛下的保护，只需要讨好一个皇帝陛下就可以了，但我从市井而来，有很多人情世故看得比您明白。”

有小二敲门，捧了炉子和水进来。

穆九动作熟练的泡了花茶，递了一杯给白昱，“师兄尝一尝，这是师父教我的，听说师姐很擅长这些，我只学到了一点皮毛。”

白昱接了过来，尝了一口，跟记忆里是一个味儿。

虽然信任穆九，却仍有疑惑，“据我所知，这几年师父年纪大了，从来没有离开过京城。”

“师父不需要离开京城，其他人离开京城就可以了，师父每隔一段时间就给我寄一些新的医书和病例。”穆九脸不红心不跳，反正这些事情无从查证。

“如此一来便解释得通了。”白昱到底年纪大了，看穆九的眼神更像是看晚辈，“师父的弟子不多，除了我们三个，你还有五个师兄，可惜都在那一场浩劫中……哎，师兄以为这辈子都要愧对师父了，幸好有你。”

话题变得有些沉重，顿了好一会儿，水即将烧开发出的声音打破宁静，穆九把水壶从炉子上拿下来，郑重的说道，“师兄，师父对我有再造之恩，不管敌人有多强大，我都要为他们报仇，我有几个徒弟，万一我出点什么事，请师兄帮忙提点一下他们，以后也好为穆家医术留个根。”

白昱震惊不已，“真的？”

而后面色严肃，“我身边也不安全，这些弟子你要好好培养，还要保护好他们，千万不能让他们出事。”

“师兄放心，不过我不能在他们身边，可惜了，不然可以教他们更多。”

“师妹别担心，只要资质够好，即便不在他们身边，凭着师父留下的那些医书，他们也能学会很多，暂时不敢说发扬光大，留着穆家的根不是问题……哎，师兄怎么说起这些，师妹你一定会吉人天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