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问出个方向之后,威廉他们接了个去拉善城的护送任务,然后跟着车队前往拉善城。
倒不是不想再问细一些,而是如果拿出石偶,他们做的错误引导将毫无意义,而且也容易暴露买东西的安洁莉娜。
等到了拉善城,威廉提交任务,然后带着罗斯和艾兰购置物资。西奥多则和剩余两人买了束花,之后,又给身上套了个壳子,三个新鲜出炉的悲伤憔悴一家人一起去墓地找线索了。
西奥多三人逐渐接近墓地。来往的人们有的红了眼角,有的吸了吸鼻子,还有的脸颊凹陷双目无神。
安洁莉娜手上拿着石偶,幻象的她却在揩眼泪。
米歇尔在用自己的“无形之线”寻找来源,他尽力维持极低的法力输出频率。玲珑的紫色法阵在石偶上方缓缓转动,雷光延成一根细丝噼啪闪烁。
米歇尔不是在定位制造者,他是借用石偶的气息,试图连接曾经的拥有者。
三人则跟着雷光的指引不断调整方向。
最终,他们在一块崭新的墓碑前停下。
“乔伊·麦克斯。”西奥多记住名字,弯腰放下花。
他们象征性地抹了抹眼泪,然后离开。回去路上,安洁莉娜的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但等到六人在旅店汇合之后,西奥多三人组的做法却得到了威廉的叹息。
他先是惊诧:“真的找到了?”
因为读取石偶上残存的气息并不容易。他们不知道它的原主人持有过它多久,也不知道原主人死亡之后搁置了石偶多久。
威廉已经做好了回穆旦城进行第二轮询问的准备,他甚至都在心里模拟了几种流程。
然后他问:“那他住在哪?我们现在去找找线索?”
结果得到的回答是“不知道”。
“也就是说,除了名字你们什么都没查到?”威廉总结道。
“是啊……”西奥多有点不好意思。
他们以前也没怎么接过需要这样搜集信息的任务,大多都是打打杀杀。而战斗前需要的资料一般任务里就有,战斗中遇到任务里没提供的信息,他们也可以通过丰富的经验自适应调整。
总的来说,这是群打斗经验丰富,战场反应灵敏的人。光看他们掌握的魔法类型就能猜出一二。
就算西奥多比其他人更可靠一些,但他的魔法也是为战斗而开发的。在其他方面,他们还是一群纯纯的萌新。
“好吧,我明白了,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威廉取过刚才去市场淘的二手衣服。
他这是准备去套话用的。当然不是未卜先知地去套乔伊亲友的话,而是准备先在工会旁敲侧击查找最近死去的人。
威廉想着,如果到时候那个挖坟的倒霉蛋真的记不清具体来源,那也不能就这样放弃,可以剥丝抽茧慢慢寻找答案。
很简单。首先,排除穷鬼,其次,排除地位很高很有钱的,最后,圈定葬在土向的。
这是他原本的想法,要想这样得到答案需要耗费他很多精力,现在有了具体的名字就好办多了。
威廉换好一身风尘仆仆的便宜衣服,而且还是大一号的。然后他思考了一下,在脸上划出几道明显的伤。
“……要做到这种程度吗?”西奥多面部扭曲。他不怕疼,但不喜欢自残。
“破绽能少一点是一点。”这也是他没让西奥多用幻象的原因。毕竟法术波动无法完全被掩盖,而且幻象是可以被堪破的。
威廉是个喜欢完美的人。想做的事情他自然会努力去做到最好。
他又让罗斯将他脸上的伤恢复成结疤的样子。然后威廉满意地点点头,虽然五官还是有点突出,但威廉有自信用自己换头般的演技削弱外貌的影响。
当然,结疤也是为了吸引注意力。一个脸上有疤的人和一个脸上无伤的人会被不同形容词形容,且五官的被关注度完全不一样。
此外,他给自己的人设是贫穷的冒险团成员,一个每天起早贪黑干活却只能勉强温饱,因为偶然被乔伊救过而心怀感恩的人。
虽然现在并不缺治疗魔法,但一次性治好和表面痊愈的价格是不一样的。疤痕也可以从侧面意义上丰富他的贫穷人设。
“我可是要去哭灵的!万一哭着哭着被谁发现是张假脸那多尴尬。”威廉说得振振有词。
然后,看着这一头浓密的黑发,威廉给自己缠上了古朴的头巾。
“噗。”罗斯突然笑场,被威廉死亡凝视。
但罗斯真的忍不住,便选择了转身面壁偷笑。过了一会,艾兰也默默站到了罗斯旁边。
“好了。”威廉跳了跳,觉得还挺轻松。
“西奥多,来,和我用原来的样子出去,然后你待会带着假的我回来。”威廉咳嗽几下,换了种更低哑的声音,像是长期缺水的干燥,也像是嘶吼过度的辛劳。然后他拿起缝缝补补的皮质手套戴好。
至此,前期准备进度99%。
等威廉被西奥多放下,他给自己用了个“藏火”稍微改变气息。所有准备完成。
于是,某个小墓地里出现了一个跌跌撞撞前行的男人。他的脸上有尘土和剐蹭的痕迹,衣服也有点脏,像是跑得太急摔了一跤。
他佝偻着背,因为太过瘦削导致衣服有些空荡荡的。他满脸焦急与哀痛,泪水混着尘土让他的脸略带泥泞,但他显然管不了那么多了。
尽管男人看起来崴了一只脚,但他好像感受不到疼一样,仍用近乎奔跑的速度找到墓地的看守人。
他哀嚎着,可常年的卑躬屈膝让他还记得要带些礼貌:“乔伊!请问乔伊他在哪里?求您告诉我……”
他无力地扶住窗台,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而他只是胡乱用袖子抹了一下。
“乔伊?哪个乔伊?”守墓人虽然没怎么见过这样奔来的,但哭成狗的人他见得多了。
“麦克斯,乔伊·麦克斯。”男人哽咽着补充。
“哦。”守墓人波澜不惊,翻了翻记录,“……进去直走,第二个弯左转,走到头就是了。”
“谢谢!谢谢!您真是个好人!”他不住地鞠躬,然后终于缓过来,脚腕开始疼,便一瘸一拐地走了。
“唉,到处都是可怜人啊……”守墓人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