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在做研究方面，一向不会过于沉迷。该吃饭时吃饭，该睡觉时睡觉，但其余时间会调动全部精力投入。

于是，他在抓住灵感并简单整理了自己的思路之后，就出房门吃饭了。

好歹他今早也跑了好几趟，确实也有些饿了。而饥饿会非常影响他的工作效率。

“你是不是最近要忙起来了。”威廉道。

按原计划，他现在应该离去。艾瑞克大概会被奥德升爵位，然后抓起来使唤。

“是。”艾瑞克吃了块肉，点头。

“家里应该还有应急食品吧？”威廉快速而不失优雅地解决食物。

“有的，还在地下室。”

艾瑞克一向非常具有忧患意识。

“明白，你忙吧。我也要忙了。”威廉面前的食物已经全部消失，他擦擦嘴，站起来，“不出意外的话，五天后我会去找你，带着一个超——级大的消息。”

威廉张开双臂比划着“超级”，面带笑容，开心得像个孩子。

“好。”艾瑞克也笑着点头。

……

“最后，我需要感谢哈里·史蒂芬森给予我的支持，是他在最后关头帮助了我，让我最终踏上正确的道路。”

威廉将最终成果整理好，简单装订。

感受了一番艾瑞克的定位，径直去了赫里老宅。

……

“这是……消息？”艾瑞克拿起那本《浅析魔法》，看完开头，惊讶了。

“是，也是承诺。我将它全部交于你，但我有一个请求，或者说是要求。”

威廉微微鞠躬，道：“最后请务必，让它推广流传。”

“这是我本该做到的事情。”艾瑞克激动地颤抖起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

“世界将因此改变！你在重构魔法！”

“我没有重构，我只是在尝试解释它们。”

“这就是重构！我早看出来你的不平凡。当初你明明不相信火焰能够治疗，居然还是能逼迫自己相信，创造出来治疗魔法……从那时我就知道了……”艾瑞克的眼中有骄傲，更有光芒，“你的成就绝不会止步于此。”

为什么束缚类魔法可以和连接类魔法相通？

因为……它们本就共通，它们本就是一体。

目前世上公认的分类是功能性魔法分类。也就是，以魔法的用处分类。

比如，攻击类、防御类、治疗类等等。

然后呢？

每出现一种新用处的魔法，它就会被归为一类。

诅咒、召唤、扭曲、固化、覆盖、点化、驱散……

魔法的类别越来越多，魔法也越发繁盛。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但，如果是不同类的魔法，它为什么能相通？

为什么？

只有一个解释，它们根本就不该是被隔离的分类。

现存的分类方法是有错误的。

仅此而已。

但是错误，错误从何而来？

自从埃德蒙的开辟者时代之后，世界上的智慧生物才得以无忧无虑地繁衍生息。

魔法，也是在那之后逐渐有了自由发展的机会，算到现在也不过千年。

错了，错了，哪里错了？

威廉努力寻找着，他不会让自己被固有认知束缚。

只有跳出认知，才能打破认知。

然后他思考着……

如果说，连接，本就是束缚的一部分呢？

但，为什么会是一部分。

这就直指另一个问题，也是这么多年威廉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各种魔法，究竟是如何被创造的？它们生效的原理是什么？

一部分……一部分，那它必然是组合而成的？

由什么组合？

它的基础是什么？

很好，找到方向了。威廉要寻找魔法生效的基础。

他开始试图构建模型，解释那些魔法的运行原理。

一个魔法要生效，必然需要确认目标，也就是，定位。

一个魔法要生效，必然需要前期的元素准备，也就是，吸收。

一个魔法要生效，必然需要魔力控制元素，也就是，融合。

一个魔法要生效，必然需要将魔力源与目标相连，也就是，连接。

一个魔法要生效，必然需要的，也是最重要的一步，释放。

定位、吸收、融合、连接、释放。

这是威廉最初列出来的五步必要的步骤。

威廉根据这五个基础，明晰了魔法能够防御、治疗、屏蔽等的原因。

它们在发挥功能时，其中负责吸收、融合的一部分在起作用。

但这还不够。

魔法是如何造成伤害的？

对于这个问题，威廉翻找了无数典籍也没有找到合他心意的正确答案。

于是他只能伤害自己。没有谁能比自己更好地接受反馈。

他从微至深，由轻及重，一点点让自己感受到被伤害的过程，缓慢控制，不断刺激。

最后他终于明悟，魔法的伤害，靠的是分解。

分解，分解你的身躯，分解你的意志，分解你的一切。

至此，基础增加至六个。

但是还不够。

魔法是如何稳定的？为什么一个魔法被成功创造之后就不再需要刻意控制？为什么有的魔法能够设定条件？

抱着这些疑惑，威廉最终确认了一类魔法。

其名为记录。

至此，基础增加至七个。

这已经可以解释威廉的绝大多数问题。

他似乎已经可以心满意足了。

他开始按照这个理论解析自己现有的魔法，都成功了。

他开始解析同伴的魔法。

他又遇到了困惑。

罗斯，为什么能够传递声音？

艾兰，为什么能够召唤？

米歇尔，为什么能够随意地附着？

威廉准备从最简单的着手，他需要弄明白远程传递声音的原理。

按理来说，这一部分可以被划分为“吸收-记录-连接-释放”，但吸收魔法一般只能吸收魔力与元素，声音不能完全归于此。

威廉又按“吸收-记录-连接-释放”的顺序给自己的“藏火”添加新的功能，即，传递消息的功能。

他成功了。却仅仅限于魔力勾勒的文字图画。

一定还缺少什么……

缺少很重要的一环。

他寻找了很久，隐隐察觉了什么。

而这开了一条缝的门扉终于被那句“转化一切”撞开。

就是转化啊！

如果无法传递声音，那就将声音转化。

一切都解开了。

定位、融合、分解、连接、释放、转化、吸收、记录。

这就是魔法的类别，除了这八类以外，世上没有其他魔法，它们全部都是由八类魔法组合而成。

威廉在论文中废掉了世上大多的魔法分类，然后提出了一个有些惊世骇俗的结论。

威廉也在论文中列举解构了大部分种类魔法运行的原理。

而召唤的核心原理在于“记录-分解-转化-吸收-连接-释放-转化-融合”，也就是传送。

召唤就是一种传送。

这是目前需要叠加最多基础魔法使用的一种魔法，只是最简单的使用就需要十三种起步，如果增添条件，则需要更多。

威廉根据叠加魔法的数量划定魔法的难度等级。

一个组合魔法，如果使用九次及以下的基础魔法，那它就是初级的魔法。

大部分魔法都可以在九次基础魔法内生效。

造成伤害的，定位、吸收、融合、连接、释放、分解、记录。

抵挡伤害的，定位、吸收、融合、连接、释放、分解/吸收/融合、记录。

治愈伤害的，定位、吸收、融合、连接、释放、转化、融合、记录。

简单构造是如此，在此基础上可以有一点个人的小花样，但难度不大。

如果在十次到十二次中间，那就算是有难度的中级魔法了。

例如，“罗斯的铃铛”。先要吸收记录气息，然后定位辨别，最后再转化传递。也是在威廉与罗斯探讨之后，罗斯才开始将它用出定位的能力。

吸收、融合、吸收、记录、定位、连接、吸收、转化、释放、转化、记录。

一共十一个步骤。

而从十三开始，组合魔法就是高级难度。

再往上，威廉没有给出规定。

他只是阐述道，一个组合魔法，需要使用基础魔法的次数越多，就越难诞生，更越难控制。

而组合魔法与组合魔法之间，还能够借共同的基础魔法融合使用。使用的难度也如上。

……

威廉的论文洋洋洒洒写了很多，他不是为了炫耀，更不是为了挑战。

他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求知欲与探索欲。

以及，为了普通人们。

现在的魔法仍然算是在初诞阶段，魔法的传播只是依靠言传身教，还有领悟力。

教导一个魔法，常用的言辞是“我当时是这样的想法……”“因为我认为……”

大家都还在遵从自古以来就规定的东西，很少有谁去探索总结这些魔法运行的原理，更很少能得到结果。

重划魔法，重构魔法，重定魔法。

重要之处在于，其一，他在打破常规。

就算他此时的结论仍有错误，但他提供了一种思考方式。

没有什么是绝对正确的，也许会有更多人借此了悟，也因此跳出常理的束缚，踏上属于自己的研究道路。

其二，他在解释魔法。

解释，意味着理解，意味着更好地传播学习。威廉试图降低人们创造魔法的难度。

魔法并不只是一拍脑袋就能产生的东西。

如果有更多人理解了背后运行的原理，那他们就能知道如何构建魔法。而不是对着某个人当时成功的心得体会抓耳挠腮。

这是一个划时代的举动。

艾瑞克说，威廉会改变世界。

确实如此。

他将激发更多人的创造力。不管是被困于自己研究课题的人，还是被困于初创魔法的人。

从此刻起，在这个静谧的书房，一个新的时代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帷幕。

这个时代将冠以魔法之名。

一个属于魔法的时代，一个属于创造者的时代。

时代的舞台已经登上一人，未来将会有越来越多的参演者轮番上场。

魔法，开始真正拥有属于它的理论。

而以这理论为基础，它将在其之上迸发出无限的生命力。

是什么样的魔法，由你的想象力创造，能用到什么样的程度，由你的意志力决定。

这就是魔法，被定义的魔法，也是不被定义的魔法。

它可以被规定，却也拥有着极致的自由。

在不远的未来，一个灿烂辉煌的时代，一个百花齐放的时代，一个创意频现的时代，已按耐不住悄然露出。

舞台上的人看向台下，他已经上场，那么，谁会是下一个呢？

帷幕的阴影处，有谁在等待。

……

威廉知道，如果传播开，这是可以掀起巨大波涛的东西，更多的人能够理解魔法，进而创造魔法，其中必然会触碰某些人的利益。

所以，他先将它交给了艾瑞克。

他的话，是对艾瑞克说的，也是对奥德说的。他在提醒他们。

就算会有人以它为矛，至少，让他们有所准备，做先攻的那一个。

艾瑞克也明白威廉的想法。他虽然觉得奥德不会阻止，但还是暗下决定，如果奥德让他失望，那他就只能让奥德也稍微失望了。

不过，艾瑞克看向文章的署名。

“威尔？”

威廉含笑点头，开口：

“我不想要表明真实身份。威尔，刚好。而且，will，一个很有希望的代称，不是吗？”

威廉顿了顿，道：

“这将改变世界。这个威尔改变世界。”（This will ge the world. This Will ges the world.）

……

“天呐！”奥德最近几天瘦了许多，但他已经逐渐找到了抓手，因此还算有精神。

“太棒了！”奥德兴奋地夸赞道，甚至找不到更好的话来形容。

艾瑞克放下了心。

“我就需要这种东西，一个合理的，能掀翻他们的，能让他们乱起来的东西！”奥德笑容满面，“我做准备很久了，我这就让人筹备起来！”

“漂亮！”奥德激动地握拳，跳了几下，然后猛地抱了艾瑞克一下，“你真是幸运极了！”

艾瑞克：？

“你不仅有我这样的好朋友！你还有一个那样天才的弟弟！”

艾瑞克：……

“等着吧……乖乖迎接曙光。”奥德这样念叨着，看向外面，面上的表情却变得像要立刻去“净化”掉谁一样，冰冷又无情。

……

而完成自己初步研究的威廉解决了一个心结，他将后续交给艾瑞克，就踏上与伙伴会合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