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乌云弥漫，下着零星细雨，没过多久，一阵密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大地似乎轻轻地颤抖了一下，鱼诏眺望远处，只见城外道路尽头处，慢慢出现了一些身影，随后越来越多，黑压压一片，一眼望不到头。

旌旗林立，铠甲泛黑，却不见人声，只有贴地的马蹄发出沉重的隆隆巨响，浩浩荡荡，如浪潮一般奔涌而来，势不可挡，一看便知，是久经战场的精锐之师，令人望而生畏，毛骨俱悚。

不多时，随着几声战鼓响起，人潮顿时停止涌动，和里许之外清河城遥遥相望，大军默不作声，反倒更多了几分肃杀之意。

鱼诏还是首次见到如此场景，心中一惊，“这是多少兵马，才能有如此气势？”

和之前救世军的乌合之不同，眼下的大军尽数披甲持兵，方阵之间，配合有序，显然是训练有素。

城墙上方，张叩面色肃然，一身赤红战甲，手持一杆虎头乌金矛，遥遥看着城外大军，身后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眼神极好，此刻居高临下，扫视敌营，即便相隔里许，也瞬间就见到了敌阵中帅旗的影子，帅旗下一道人影清晰可见，如此距离就算不是那穆王之子，也是军中大将。

他眯了眯眼，忽地伸出左手，冷喝到，“弓来！”

一旁亲兵连忙将一张大的惊人铁胎弓递了过去，此弓名为惊龙，据传弓弦是用山中百年大蟒之筋熬炼制成，非力达千斤者不能开，远超所谓的九石弓。

“箭来！”

一只特质的破甲箭到了张叩手中。

左手持弓，右手扣箭，惊龙弓转眼就被拉满，咯吱咯吱作响，张叩双臂却纹丝不动，眼中瞳孔却慢慢放大。

这一幕，看的周围将士心惊胆颤，若非知道此弓的强度，他们甚至以为是小儿辈玩耍的竹弓。

张叩双眼猛地瞪大，血丝密布，满是杀意，箭在弦上，瞬间击发。

嗡！

弓弦回撤，附近的空气都在震荡。

唳！

声浪炸裂！破甲箭如同流星破空而过，裹挟着风雨，在尾部拉出一道长长的水痕，这一箭的速度快到了极致，里许的距离，瞬间便至。

张叩自信，这一箭三王子必死无疑，他最擅长的，其实并非他所说的矛法，那不过是战场冲阵所用，反而这一手的箭术，他苦练多年，如如今能射出三百丈。

这张惊龙弓下，从无败将，可谓是披靡纵横，他能在半月连下多城，也正是依仗箭术惊人，每每先取敌将首级。

当！！

张叩瞳孔一缩，心中轰的一声炸裂。

他看的清楚，里许外，那人影前，忽然蹿出一名白发老将，挥舞着一杆长兵，将那只破甲箭直直砸飞。

下一刻，那白发老将竟也取出一张弓来，随后，好似雷音炸响般，一只铁箭呼啸而来。

“好好好！敢在本将面前开弓！”

张叩不怒反笑，瞳孔有些发红，眼睁睁的看着箭矢逼近。

砰！！

他猛地伸出一只大手，攥住了这只三棱箭，箭尖距离他双眼不过三寸，箭尾不住的颤抖，发出金铁炸裂之声。

他看也不看，强行按下箭式所携的强横大力，顺手一拉，将这只铁箭反转，搭在惊龙弓上。

蹭！！

砰！

弓如霹雳，箭似流星，这一箭比上一箭还要强出几分，气流裹挟下，竟如一条大蟒横穿风雨，要择人而噬。

“来的好！！”

远处，一道浑厚的人声陡然响彻里许，清晰入耳。

城墙之上，张叩面色一沉，知道自己怕是遇上了劲敌，从牙缝挤出几个字，“武道顶点，箭王，甘长武！”

一旁，鱼诏闻言，心中不由惊诧，此人好强的体魄，人在里许外，却好似在耳边轻语。“这就是武道顶点吗，强横的好似非人一般......”

鱼诏不由踮脚看向远处，却见远处的人影似快实慢的探手一按，箭蟒瞬间消散，只剩一只铁箭，十分乖巧的停在他手里。可惜他视力不足，里许的距离，只能看清个大概，具体细节却是模糊不清。

甘长武此人，他曾经听说过，便是军中出名的老将，以箭术著称，三十年前，曾在战场引箭连杀七名敌将，一生征战沙场，战功赫赫，不过以他的年纪，早该在家养老才是，没想到竟然是达到武道顶点之人。

鱼诏记的清楚，张叩曾言到达武道顶点之人，体魄能一直维持到人体大限，此前他还以为是夸大之言，没想到，却句句属实。

张叩缓缓出了口气，寒冷的雨天中，犹如一条白蛇，足有数尺远，他冷笑一声，音如轰雷，震耳欲聋，高喝道，“甘长武，要是没记错，你今年已经八十有二，不在家好生积蓄气血，却跑来送死？接下了这两箭，怕是数年的功夫都白费了吧！”

“呵！乱臣贼子，得而诛之！休得多言，等死便是！”对面老将嗤笑道。

“看来，穆王是担心三子出意外，特意请出这个老杀才护持他周全。”张叩面无表情，低声琢磨道，觉得有些棘手。

咚！咚！咚！

城外突然响起战鼓之声，宛若雷霆滚滚，响彻云霄。

不多时，穆国军中忽地冲出大量的造壕车，造壕车前竖有高大的木板，其后跟随着数千人，扛着些土石、柴草，两侧更是有千余名黑甲军掩护，一半持弓，一半举盾，向前推进到清河前。

张叩身旁，一名将领钦佩道，“幸亏军主高见，早早肃清了百里壁野，如今这穆军抓不到周围的百姓，便只能用些辅兵和精锐来填战壕。”

“拉弓！”

城墙之上，有将领下令，随后早有准备的大量士兵纷纷拉开长弓，搭箭上弦。

眼见下方距离到了百步内，便挥手喝道，“放！”

嘣嘣嘣！

箭雨居高临下覆盖敌阵前方。

“掩护！”

清河前下方，穆国先锋将领面不改色，朗声下令，造壕车两旁黑甲兵纷纷举盾。

叮当一阵响动后，造壕车前的木板上插满了箭矢，后方兵将有盾兵掩护，倒是死伤不多，只有些许倒霉蛋被流矢击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