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静的杂物室内，凌菲趴在陈阳的肩膀上，放声痛哭。

陈阳有些愣神。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凌菲哭。

凌菲柔软的身体缩在他的怀里，两只小手揪着他的胸襟衣物，带着洗发水香味的马尾辫撩拨他的脸颊，把人体最脆弱的眼睛靠在他的肩膀上，任由泪水肆意流淌，打湿了他的衣服。

陈阳犹豫着反手抱住凌菲。

按照他对凌菲的印象来看，这是一个自尊、自信、一直以来也非常自立的女生，陈阳本以为她是个冰山女强人，后来有了神官之眼才在日常表现中发现这女强人还有可爱的一面。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凌菲会在别人面前哭泣。

是她的心变软了，还是她内心其实一直都很柔软，坚强的外表只是保护自己的伪装外壳？

陈阳也不清楚。

不过，一個这样漂亮坚强的女生会趴在自己肩膀上哭泣，似乎也证明，她是真的把陈阳当成是最后的避风港。

面对这样的女生，怎么忍心把她推开？

“没事的没事的，这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陈阳尽力安慰凌菲，“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好好解释的话，同学能接受的。”

“说句不好听的，学校里没那么多关注你的人，过两三个月，没人还记得这件事。”

“实在不行你还可以申请转系，金融系不是在东校区么，转过去的话，这边校区的人很快就会忘记这件事。”

“……”

他还想再说，却发现在他怀里的凌菲已经抬起头来。

她从下往上仰起头来，用一双眼皮红肿的柔媚眼睛定定地看着陈阳，娇俏的脸上满是水痕，薄薄的樱唇距离陈阳的脸只有几公分的距离，喃喃说道：“我这辈子完了。”

别这样啊。

太可爱了。

我会犯罪的。

陈阳咽了口唾沫，强忍着去吻掉她脸上泪痕的冲动：“没那么严重。他们都会忘掉的。”

“你也会忘掉吗？”

你是傻了吗？我忘掉还怎么帮你忙？

“我不会……但是，我会帮你。”

“一直帮我？”

“一直，一直，一直，绝对。”

“你发誓。”

你三岁小孩吗？

陈阳也有些无奈，但看凌菲的样子，估计她现在的智商可能连三岁小孩都不如。

“我发誓，以后一直一直一直会在你有困难的时候帮你。”

“嗯……”

随着陈阳言辞拙急的安慰，凌菲终于慢慢地冷静下来。

很快，她的哭泣声逐渐停止，只剩小猫一样的抽噎。

凌菲开始逐渐意识到四周的状况，她发现自己被陈阳带到一个封闭的房间，很明显没多少人来。

她发现自己正缩在陈阳的怀里，她发现自己的手还紧紧抓着陈阳的胸襟衣物，她发现自己的嘴唇距离陈阳的脖子只有两三公分，她发现自己的抽噎根本止不住。

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凌菲嗖地从陈阳怀里挣脱出来，转过身去背朝他，深呼吸平复心情。

陈阳一下子没了大抱枕，顿时感觉有些可惜。

过了好一会，凌菲才开口：

“我……我要去银蚂蚁金融公司。”

“我也去。”

陈阳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前说好的。”

“嗯。”

……

银蚂蚁金融公司内，老总王林正背负双手，站在落地窗前，居高临下看着外面青山市的车水马龙。

他从八年前白手起家，靠着义气二字在道上闯出一点名声，没多久便开了自己的公司。最开始，公司是借着民间借贷放开的机会成立的，主要工作是催收。

此时，能站在青山市最高的双利大厦顶端，俯瞰下方，王林便觉得极为庆幸当年的选择，觉得如今志得意满，人生已别无所求。

“咚咚”

他的办公室门被敲响。

王林皱眉回头看去，随即眉头舒展，他上个月才亲自把关招的小秘书正在门口，表情略显忐忑。

王林和蔼问道：

“怎么？”

“王总，楼下来了两个贷款逾期的客人，您要不要去看看？”

王林嗯了一声，有些好奇秘书会问这种蠢问题：“这种事让前台处理就行，该怎么样办就怎么样办，我下去干什么？”

秘书把门关上，凑过来低声说道：

“王总，咱们业务部的人贷款的时候用了点业务手册上的技巧，伪造了签字，对方现在不算事，要求给个说法。”

这秘书脑子是让狗吃了吗？

王林有些生气：“这种小事还用的着我下去？让法务部去和他们谈。”

秘书咽了口唾沫，她也是刚毕业来这公司不久，白天的工作业务还不熟。

“可这俩人带了个律师，比我们法务部还懂法。”

王林有些明白了，带律师来谈贷款的虽然少见，也不是没有过，不过他还是有点好奇，什么律师能比他花大价钱请的律师团更牛：

“哪个律师？”

“不认识，看着挺老的，头发都白了，不过咱们法务部的人都叫他张老师，他一来，咱法务部的人就在那给他端茶递水的……”

律师团都叫老师？

王林知道这帮律师私底下排资论辈的情况泛滥，能让整个律师团都叫老师，那辈分估计是有点高。

王林嘴角抽搐，挥挥手：“拖，告诉他们想验证笔迹，就自己找第三方鉴定机构。”

“第三方鉴定机构的人就在下面，那俩人请的还是官方合作单位。”

准备还挺充分。

王林在桌前快速徘徊两圈，思考片刻，告诉秘书：“既然如此，制造点冲突逼他们动手，叫保安部的先把他们请出去，回头再想办法。”

“保安部也在下面，他们不敢动手。”

王林一愣：“为啥？”

“因为那俩人还带了个青山市刑警队的人来见证。”

王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问啥才说啥，你TM上面的嘴能不能别也夹那么紧。

这是真不下去处理不行了。

“玛德”

王林骂了一句，急匆匆从衣架上拿起西服就要下楼，出门前他想起一事，又多问了一句：“那人到底欠多少贷款？”

在他想来，这么大阵仗，怎么也得欠个几百万才会来整这一套。

然而，秘书一句话让他差点摔在地上。

“据说是六万。”

这欠款的人是脑残吧？六万块钱请这么多人来玩我？我TM直接送你六万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