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帐篷区离开后，陈阳闫雨跟着谢花，一起去村子里查看祭台。路过某个帐篷的时候，有个蹲在角落里抽烟、身着安保公司统一服装的高個子女人，扔掉烟头想要跟过来，谢花挥挥手让她退下。

从两人态度来看，那应该是谢花的保镖。

由于天气炎热，谢花打上了小花伞，闫雨也披上防晒衣，戴上鸭舌帽。仨人沿着村子的主干道走进破旧的村落，在路上，闫雨捅了捅陈阳，把那天噩梦中两人出生点的房屋指给陈阳看。

那房屋和梦境中一样几乎一模一样，要不是阳光太明亮，陈阳甚至要以为自己又回到噩梦中去了。

走了没多久，他们便来到熟悉的封耳村小广场上。

当初在梦里，陈阳就是在这里第一次遇到蝶鬼。

此刻，水泥小广场附近的房屋有不少已经被拆除，整体面积比陈阳噩梦中看到的大了不少，广场上那些干枯散落的草垛也都被移走，角落里那口井地面以上的部分被铲掉，只留下一张方形的巨大钢铁盖板遮着井口。

在广场中央偏东的地方，矗立着一座高四米左右，方圆二百平方米的水泥祭台。

祭台下半部分是标准的正方形，上半部分是和正方形底座同心同径的圆柱形，顶部平整，边缘有一条带不锈钢扶手的楼梯从地面直通台面。

祭台外观并没有什么装饰，表面是和毛坯房一样粗糙的水泥面，踩上去有些地方还有点咯脚，应该是着急赶工没做好的原因。

陈阳等人沿着祭台台阶走到祭台上，四下打量，发现这比一层楼稍高些的平台上，还摆着香案和锣鼓。

“锣鼓是买的，香案香炉是借的。原本是打算用完就还给附近的青风观，但出了问题后，我让他们先把这些东西留在这。”

谢花解释说。

陈阳跺跺脚，感受了一下石台的坚硬度，然后问道：“你说祭台出现问题，问题在哪？”

谢花指了指祭台香案上的贡盘：“这个里面原本放的是四牲，马、牛、羊、猪的头颅，而现在……”

她拨了一下牛头的嘴巴，陈阳点点头。

这些祭品的舌头不见了。

同样不见的，还有它们的眼睛和耳朵。联想到神仕岛四神的象征，这似乎不足为奇。

“为什么只有猪头是熟的？”

闫雨好奇地问道。

谢花尴尬地笑笑，道：“祭品买回来以后，营地厨师以为猪头是用来吃的，手痒做成了红烧猪头，我晚上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去找新的，只能扣他800块工资，然后凑合摆上。”

“……说不定神明不介意是熟的呢？”

陈阳：……

闫雨：……

人家这是上贡，又不是真要吃。

难道魍神喜欢吃羊眼，魑神喜欢吃牛舌，魉神喜欢吃猪耳朵，魅神喜欢吃烤猪蹄，所以祂们才会给自己设定眼耳舌手四种象征？

嘶？

你别说，似乎还真有这种可能。

“那你这祭品里没有看到猪蹄啊？手的象征呢？”

闫雨又发出灵魂质问。

“当时谁能想到祭祀真的会收走对应器官。”谢花看看自己那一双白嫩的小手，郁闷道，“而且，摆上这四种头颅，是从游戏信徒那里学来的，他们祭祀也没摆上这些动物的手啊。”

没摆上手，或许是因为不需要。

陈阳在心底里替谢花回答。

游戏中，不光是谷雨、琉璃，甚至连魅神自己都说过，曦月不重要。

当然了，魅神嘴里说的不重要，有可能是模仿其他祭司的口气说话，但也能由此推导出来，似乎在祭祀中，魅神的‘手’确实不是必须的。

发散来思考……有可能曦月这个祭司也不是必须的。

为什么？

神灵中也存在霸凌现象，实力弱连祭品都没资格吃？

呸，被带歪了，人家根本就不是要吃。

嗯……

陈阳还在思索，谢花却耸了耸肩膀，告诉两人：“祭祀的基本情况就是这样。我现在很后悔，举办祭祀后，游戏确实出现了问题，但我根本不知道这种问题的趋势是好是坏，而且，我的行动还害了三个家庭。”

“就连我自己，现在也不知道那个疯狂的神明，是不是正沉睡在我身体里。”

“甚至……祂是不是正在通过我的耳朵窃听着我们的对话。”

听到谢花这话，闫雨立刻悄悄躲到陈阳背后。

面对闫雨的态度，谢花苦笑一声，没有多说。

而陈阳想了想，回答道：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我们面对的是拥有强大能力、思维方式未知的神灵。在这种不了解对手的情况下，无论神灵在不在你体内，我们所有的应对，都应该以最坏的情况作为前提。”

“既然你不确定神明在不在你体内，我们就假定祂在。不确定祂在不在看着我们，我们就假定祂在看。”

“既然祂在你体内，却又不愿意出现，那么祂很可能是还受到某种限制，或者是力量还不够强大，或者是想要戏耍我们，或者是碍于你的玩家身份。”

“无论什么原因，你都要从现在开始监控自己。”

不去探究真实情况，只以最坏情况作为制订应对措施的参照？

陈阳一句话，点醒了谢花。

她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她这两天，纠结于如何去判断自身有没有被附身，钻了牛角尖。事实上，根本不需要纠结于这个无解的问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做好自己能做的一切准备即可。

她本来是个杀伐果断的人，只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怪事超出了她的想象，再加上自身可能遭遇的危险，导致有些慌了手脚。

这也是陈阳一打电话，她就犹豫着把陈阳叫来的原因。如果是平时的她，怎么也不会轻易求助于竞争对手。

她目光灼灼看了一眼陈阳。

闫雨顿时眉头一皱。

谢花盯着陈阳那张颇为帅气的脸看了一会，点头道：“我明白了，我会立刻以我被附身为前提制定应对措施，加强看管我的安保力量，随身携带定位器、摄像头，记录我自己的生活和说话习惯，另外，我会给予保镖必要情况下击晕、监禁我的权力。”

“另外，我也会做好一旦神灵出现在现实情况下的应对。”

陈阳嗯了一声，补充道：“还有一点，你要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

“情绪？”

谢花眨眨眼。

“对，情绪。”

陈阳道，“莪最近从游戏中得知，魅神擅长的神力应该是情绪方面。或许，你的某些特殊情绪会给予祂力量，促进祂占据你的身体。快乐和恐惧、忧虑这些情绪，你尽量克制，时常保持冷静应该有点用。”

“明白了，我会准备一些碳酸锂、氯丙嗪、氟哌啶醇类的平复情绪的药物。”

谢花从善如流，随后看向陈阳：“又没有兴趣做我的临时保镖？你很不错，有你在，我应该会安心不少。我们事实上利益一致，你也不想看到神灵苏醒对吧。”

“免谈。”

陈阳举起双臂在自己面前画了个叉：“我对替人挡枪的职位不感兴趣。除非是24小时贴身保镖。”

“呵呵。”

谢花笑了一声，嘴角有些抽搐。

还想当我24小时贴身保镖，你就不怕三年起步最高死刑？

而闫雨，则用看变态炼铜术士的表情盯着陈阳后脑勺，仿佛第一次认识陈阳似的。

陈阳一无所觉，随口开完玩笑，便看向手机：

“差5分到11点，既然来都来了，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个饭，交流下【回归游戏】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