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沉默了片刻后,王二妮收拾好那些多想无益的情绪,直接问,“送我穿回去,需要啥条件?”
宋红果反问,“你能给我什么?”
王二妮不甘的哼唧,“就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果然还是要好处费,之前,我给了你一大桶灵泉水,还不够吗?”
宋红果淡淡道,“那是药费,别说的好像我占了你便宜似的,我们公平交易。”
“可你的药没有用……”
“你脸上的溃烂难道没有愈合?没我给的去腐生肌药,你至少还得再多受半个月的罪,且疤痕更严重,你连植皮术都能省下了。”
“你……”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可王二妮就是不甘心,“我,我现在哪还有啥值钱的东西?再说,你也不缺啥吧?”
好名声,好工作,还有好丈夫和儿子,钱、物都应有尽有,妥妥的人生赢家。
哪像她,如今活的像丧家之犬一样狼狈,还得靠别人施舍才有活下去的勇气。
越想越难受,王二妮忍不住又恨恨的抹起眼泪。
宋红果,“……”
没钱付账还有理了?
心软是不可能心软的,她提醒了句,“你这些天没攒灵泉水吗?”
闻言,王二妮神色一僵,“没有灵泉水了。”
“什么意思?”
“就是系统不再奖励了。”
宋红果不由蹙眉,问自家系统,“你同事这是自己昧下了?过河拆桥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系统干笑道,“不是昧下了,是45号用王二妮注册的账号被下架了,赚不来流量,哪还有啥奖励?”
“下架?为什么?”
“画面引起太多人不适。”
“……”
所以这是没了利用价值了?
宋红果郁闷的看着王二妮,头一次开张的买卖,敢情就得赔本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王二妮愣了下,“不跟我要好处了?免费送?”
宋红果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没有嘛,算了,就当我助人为乐、日行一善吧。”
王二妮心头一动,“你送我穿回去,是不是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宋红果“嗯”了声,“算是吧,要耗费很多积分,赚积分很麻烦。”
“那古董对你有用吗?”
“嗯?”
王二妮想到什么,眼睛骤然亮起来,像燃烧着的两簇火焰,“张明堂利用职务之便,藏了不少古董,我虽然不太懂,但听他显摆,那些东西在过去都很值钱,是能传家立世的宝贝,我帮你拿来,抵穿回去的路费。”
“偷东西……不好吧?”
“啥叫偷?我跟他是两口子,自家的东西随便用,再说,我能白叫他睡了大半年,白糟践了脸吗,总得拿些回报。”
“也行。”
“那你等我,过几天我再来找你。”
宋红果看着她急匆匆离开的背影,转身进了家门,却没想到,这竟是俩人的最后一面。
两天后,宋红果接了一台比较复杂的手术,她主刀,王素丽和韩雪给她搭台,手术难度很大,她不敢有丝毫分心,甚至期间出现危急情况,她还悄悄动用了灵泉水,才把病人从死神手里拉回来。
十月的天,几人都出了一身的汗。
整整做了三个多小时,结束时,连宋红果都有种体力透支的疲惫。
王素丽更是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见宋红果还能平静的换衣服洗手,不由苦笑着喃喃,“到底是老了啊,不如年轻人抗折腾……”
韩雪闻言,有气无力的道,“主任,不是您不抗折腾,是红果抗压能力太强大了。”
王素丽由衷的点了下头,接着又恍惚起来,“没想到,咱们科也能做的了这种高难度的手术了,以往,便是省城的医生,也不敢轻易接的……”
韩雪下意识的附和道,“是啊,咱们跟着红果,竟也越来越厉害了,这就叫近朱者赤吧?”
“等病人情况稳定了,这事儿一定要报上去。”
“是要报上去……”
帮医院扬名,让科室露脸的好事儿,肯定不能藏着掖着啊,必须宣扬。
宋红果此刻,顾不上掺和俩人的说话,她洗完手,原想回科室喝点水歇口气,谁想系统忽然冒出来,声音期期艾艾的,“宿主,出了点事儿,你找个没人的地方,我再跟你仔细说……”
宋红果眉头一跳,“为什么要找没人的地方?”
系统干笑道,“我怕你受不了刺激,表情会失去管理,引起别人的猜忌……”
“……”
她现在的表情就有些控制不住了,心里更是升起一股不安和慌乱。
片刻后,她假装去厕所,进了隔间里,“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系统小心翼翼道,“那啥,我说了,你可别太激动,我不是先斩后奏,是刚才你忙着做手术,太聚精会神了,我不敢打扰你,怕你分了心,万一病人有个啥意外,你岂不是得内疚一辈子?我也会良心不安……”
宋红果不耐的打断,“少说废话,快说,到底出啥事儿了?”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系统小声道,“王二妮,被我给送走了……”
宋红果惊呆了,“什么?”
系统赶忙补上后半句,“你放心,我没白送她,要了好处的,那些古董都放你空间了,她没撒谎,确实是宝贝,送她这一趟,咱没吃亏。”
宋红果气笑了,“这是重点吗?”
系统“呃?”了声,似乎真的不解,“那啥是重点?”
宋红果默了下,平复了激荡的情绪,冷笑道,“重点不该是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突然把王二妮送走?”
系统下意识的道,“其实不突然的,只是你忙着做手术,我来不及请示你,当时的情况又危急,我只能自作主张、先斩后奏。”
“情况怎么危急了?”
“喔,就是那啥,我被45号叫去看热闹,咳咳,不是,是我好奇张明堂到底藏了啥宝贝,谁知,事情就那么巧,也是王二妮倒霉,她刚把东西扒拉出来,还没来得急打包呢,张明堂就回家了,他有份文件落家里,正好回去取,这不就撞上了嘛……”
“然后呢?”
“王二妮那傻子,碰上这种事儿,不是该赶紧再藏起来吗,或者找借口遮掩一下也行啊,但她偏不,还理直气壮的说这些东西她要了,当成张家给她的补偿,从此以后,就跟张明堂一刀两断,张明堂要是不同意,她就去举报,你说,就是个傻子听了这种话也不能放她走啊……”
“张明堂难道还想灭口?”
“唉,刚开始是没那心思,只是很生气,跟王二妮互骂,后来忍不住又动了手,王二妮也不是好性子,更不是能忍气吞声的,打急了眼,直接炒起一个酒瓶子,跳起来给张明堂开瓢了,那满脸的血啊……”
“……”
“张明堂当时就晕过去了,许是俩人打的动静太大,吵到了邻居,不知道谁把张明堂他娘,还有孩子给叫了来,王二妮打伤了人,听到外面一群人在疯狂拍门喊叫,就慌神了,她肯定不敢放人进来,那些人看到张明堂这幅样子,还不得活撕了她?”
“所以,就让你直接把她送走了?”
“唉,别提了,她当时吓得六神无主,用酒瓶子给人开瓢的那股气势全无,慌乱之下,竟然想跳窗跑路,好家伙,张家住在三楼啊,跳下去不得摔残了?我和45号拦下她,想来想去,也只有穿回去那条路了,反正总要走的,不过,你放心,我做好了善后,撕了她衣服上的布料勾在窗户的钉子上,做出一副她已经逃跑的假象,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什么了。”
宋红果听完,脑子里大致已经能还原出所有的画面,“那张明堂呢?”
系统道,“他没死,已经送医院救治了,看着伤的厉害,其实没大事儿。”
“那……她离开时,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喔,留了一句,说祝你在这个世界活的幸福,最好活的长久,那样到了后世,说不定你俩还能再见着。”
“……”
宋红果从隔间里出来,开了水龙头,用冷水拍了拍脸,那些纷杂的情绪终于沉静了下去。
系统试探着问,“你不生气了吧?”
宋红果淡淡的道,“没生气,只是事发突然,有些没缓过来。”
“是我的错,我……”
“不,你没错,做的挺好的,当机立断,那种时候,那是最好的选择。”
系统狐疑的问,“你真这么想啊?不是说反话吧?”
宋红果勾起唇角,“自信点,是真的夸你呢。”
“可你,不怪我自作主张、先斩后奏?”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见她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系统才放下心来,不过,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安,就好像被算计了一样。
等到以后,它忙于到处寻人、送人的时候,才恍然大悟,为啥今天宋红果会那么轻易的放过它,敢情是等着拿它当免费劳动力用呢。
这件事的后续,竟是不了了之。
张家人都以为王二妮是打伤了人跑了,本来要报公安处理的,但张明堂醒过来却拦住了他们,他藏了那么多古董,都叫王二妮给顺走了,他哪敢把事情闹大?
所以,只能吃了个这个哑巴亏,只象征性的私底下去找了一下,没找到人,还又去王家闹了一场,王家自然交不出人,然后倒打一耙,问张家要人,时不时的就上门找茬闹事儿,张家也不堪其扰。
只是后来,王家就顾不上去找张家的麻烦了,因为王家被人举报在黑市上卖假药,摊上大事儿了,王家一开始被抓还咬死了不承认,但得知举报人就是王二妮时,忍不住露了怯破口大骂,心如死灰。
宋红果得知这事儿时,不由感慨,“没想到,她临走前,还做了这样的安排。”
系统倒是不意外,“她恨死了王家人,反正都要走了,哪能不出口气啊?王家现有的一切,几乎都是吸她的血得来的,现在不过是又拿了回去。”
“那她拿的也太多了点儿。”
王长江被抓,王老婆子也被抓,王老头受了这等刺激,直接瘫床上了,其他人虽不用去劳动,但家里出了这种事,谁还能抬得起头来做人?
“那也没张家惨。”
“张明堂不是没事儿了吗?”
“身体是好了,但心理上的折磨却才开始呀,你想,他又不知道王二妮是穿回去了,没法再回来,他只以为王二妮是偷了他的宝贝跑路了,哪天万一再出现举报他,他还能有好下场?王二妮就好比是悬在他头上的刀啊,那种不知道啥时候会落下来的痛苦,啧啧……”
宋红果听着它幸灾乐祸的语气,也没再多关注这两家的后续,很快,也顾不上再关注。
因为上面奖给医院的B超机器终于运来了。
为此,厂里还特意办了个欢迎仪式,宣传科又是拍照又是写文发稿,没多久就见了市级、省级的报纸,宣扬的全省都知道职工医院有这么一台宝贝机器了。
虽说,科里也没想藏着掖着,但这么一宣扬,接下来的工作量可想而知,不光要接待本县、本市的病人,外地的也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宋红果忙的,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半用,要坐门诊,要忙手术,还要操作B超机器,直到把新招聘来的俩大专生给教的能上手了,她才算解放。
B超室,也终于从妇产科划出来,成立了独立的科室,为全院的病人服务。
如此,也进了腊月,眼瞅着要过年,宋红果请了长假,和霍明楼一起去了帝都。
同行的,还有薛珍珠和俩孩子。
一行人坐的都是卧铺,安排在一个车厢里,路上说说笑笑,吃吃喝喝的,十天的路程,倒也没觉得辛苦无聊,临下车时,宋红果才多少有了点紧张感。
毕竟,虽说结婚都一年了,却还是头一回来婆家,之前过节的时候倒是打过几次电话,但通话跟正式见面,感觉还是不同的。
兄弟俩比她还紧张,尤其是凌志,当年离开帝都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可那种无助的恐慌感,却深深的刻进了脑子里,随着踏上帝都的土地,这种感受再次冒了出来。
不过,很快,他便顾不上了,出了站,霍家派了俩辆车来接人,几年未见,免不了热切的寒暄,等到进了霍家老宅,客厅里等候的人亲戚朋友更多,一波波的认识,打招呼,摆接风宴席,等忙活完,脑子里再也装不下别的,只想倒头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