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章 游刃有余(1 / 1)红汤厨子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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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枪落地。

马上的骑士扭曲着五官,表情痛苦,放弃旗枪的右手去拔腰上的弯刀。

杨末没有给他机会,在磕开旗枪欺身而上的同时,他甚至还来得及将直刀换了一个握***圆了劈下,用的是刀背,正中刚刚握住弯刀刀柄的手腕。

抓活口嘛,腰上已经中了神臂弓一箭,再把手砍断,杨末觉得自己没本事保证这个人还还能在死前说出话来。所以,换了刀背。

虽然没有出现鲜血飞溅的场景,但听声音,那只手将来也没什么用处了,假始这个辽军斥候还能活下来的话。

杨末腾身一跃,将连受重创的对手从马背上扯下来,右膝跪他胸口上,刀刃抵在脖子上。

“敢出声我就杀了你。”杨末努力保持声音的平稳,装着这种事情自己天天都在做。但实际上,握刀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肾上腺素正在快速消退。

被压在身下的是个年青人,嘴上的茸毛淡淡的,估计最多就十五六岁。他痛苦地努力转头,看向几步外另一个落马的骑士。那个人左脚还套在马蹬上,于是腿以一种很怪异的姿势弯曲着,整个身体冲下扑在林间枯褐色的厚厚松针上,双手还在痉挛。

“死了。”杨末冷冷地陈述一个事实。二十步远,静止目标。杨末能够绝对保证神臂弓命中胸口致命位置,误差不会超过一个核桃大。而为了万无一失,他还用短弓补了一箭,正中面门。

被压在身下的辽军斥候全身开始颤抖,然后杨末发觉,自己手腕的抖动幅度也不受控制地愈发剧烈。两个人就一起抖啊抖。然后,年青斥候的脖子上就出现了一条歪歪扭扭的血痕。

杨末猛地撤开刀,深呼吸一下。

解下俘虏的腰带与甲绦,杨末将他捆在松树干上,又拿片破布堵住嘴,才起身将两匹马也栓在好。又翻子翻鞍袋,除了干粮与一些常用的零碎,没什么发现。回过头来,一把将破布扯出来,杨末的心跳已经很平稳。

“你叫啥?”

年青的斥候眼角淌出泪水,哽咽着回答:“高牛儿……”

高牛儿十六岁,世居易州,大辽立国之时,祖上还曾得过小官。家里有二十倾良田,日子很过得去。按辽朝军制,男子年满十五,始隶兵籍,至五十止。高牛儿是去年秋天的点兵中,进入了南京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司管下的骁武军。因为家中小康,从小弓马娴熟,被选入斥候。

被杨末射杀的那个中年人,是他的族叔,从军已经十余年,虽无战功,但却是个有经验的老骑士,被指派为高牛儿的“师傅”,也是个以老带新的意思。

杨末眼毒,远远地就观察到了谁是两人中的主力,一个照面就先下了死手。活着的这个高牛儿,果然跟自己一样,是个菜鸟。忍着箭伤,有问必答。

骁武军,正兵一千五百员额,正是围困保州三军中的右翼。据高牛儿说,在保州城的东南,还有一支“神武军”,也是骑兵,总兵力超出两千,非常精锐。

高牛儿作为斥候,所知道的军情远远超出普通的战士。北面三军,东南一军,总兵力超出一万,其中正兵六千余。

至于辽军陈兵于保州城下是何目的,高牛儿就茫然无知。军中的弟兄,大部分其实并不愿意在早春时出征——底层军士,家里多务农,春耕就要开始了。不过,听斥候中的老兵油子神神密密地传言,这次出兵,并不会真正大战。多则十日,少则三五日,必然回兵,而且免不了有大家的好处。

杨末的时间有限,辽军斥候各队间,间隔最多不过两三里,总是保持在能够互相看见的距离上。只是因这片浅岗和短松林,暂时阻断了与南北两组之间的视觉接触而已。最多半个时辰,别的小组到达了自己的出探极限,看不到高牛儿这组,就会觉察到异常,必然会向这片松林搜索。

在从高牛儿嘴里再挖不出什么信息,杨末又将他的嘴堵上。

按理说,现在应该做的,就是给他脖子上抹一刀。杨末也是这么打算的,将直刀从鞘里抽出来,还在高牛儿的棉甲上横着擦了擦。

刀架在脖子上时,杨末看到高牛儿满是尘土的脸上冲出来的两道泪痕,心中一软。也不说话,把直刀插回刀鞘,看了看高牛儿腰上还插着的那支羽箭。羽箭没入了一小半,血染黑了灰色棉甲外碗口大一片,但已经止住了。

“没伤着脏腑。”杨末不看高牛儿的眼睛,“最多一个时辰,你们的人就能找到这儿,死不了。”

对于高牛儿的伤,杨末其实是非常不乐观的。贴着肋骨下沿射入的羽箭,真没伤着脏腑的可能性不大,就是头野猪,也被放倒了。不过看高牛儿的脸色,不象有大出血的样子。也许他真运气好,能够活下来。

杨末转身走到栓马的地方。辽人的马,比自己那两匹就强得多了。肩高都在五尺上下,要搁汴梁市上,一匹得上百贯了。想了想,杨末把高牛儿马上的鞍袋解下来,绑在了死去的那个中年斥候的马上。回身又将两支旗枪上的红色三角旗扯下来,卷了卷,塞在鞍袋里。

他只准备带走一匹马。贪多必失,没骑过的马,性情不熟,关键时刻,没准会坏事。一扯打成活结的缰绳,杨末牵着战利品往二十步外自己的栓马桩过去,回头看了一眼高牛儿,没再说什么。

两个骁武军斥候的首级,也是不菲的军功,但杨末还是决定放弃了。既然没有割开高牛儿的喉咙,当着他的面斩下他叔叔的脑袋,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主意。最关键的,昨天捉马口寨外的一战,杨末是杀了好几个。但后来打扫战场割脑袋时,他却没有参与。作为副都头,这点特权是有的,也没人会昧他的功。但杨末知道,自己不去,不是因为懒,而是还没准备好,要去割尸体的头。

从前猎到了兔子,或者运气好射杀了野猪,杨末还是很愿意亲手收拾的。薄薄的匕首刃,轻轻地掠过毛皮与肌肉之间,精确地将皮肉分离,然后是开膛,再将骨肉从关节处解开……这些都只是门并不孤僻的手艺,曾经带给杨末不少的小小乐趣——杨末从小是读过书的,“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新发于硎……”

这两天的战斗,杨末证明了自己不会对敌人手软,每一箭,每一刀,都奔着最快能够结果对方性命的位置而去。

但要杀死一个被绑在树上的敌人,或者割下死去的敌人脑袋,还是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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