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 赤电令(1 / 1)红汤厨子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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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生变。

脚步声突然加速,直奔后背而来。崔白仿佛听到“铮铮”的声音,是自己背后的寒毛根根竖起。右腿发力一蹬,身体就绕左腿转了半圈,顺势左手握拳当胸,右手成掌前探……

然后两个人就大眼瞪小眼。虬髯青年右手掌心向下伸出,离崔白左肩还有一尺,生生顿在空中——如果崔白不突然转身,这一掌应该会拍在他右肩头,也就是拍拍,要不然不会这么容易停下悬在空中。

“守夜人?”

“……”崔白挤眉弄眼,实在决定不了要装出一个什么表情。想装人畜无害路人甲已经太迟了,十六岁的脚店小二绝不会在别人试图拍拍肩膀打个招呼时采取这样的应对。

耻辱啊!自恃是曾经有整整十年经验的特殊单位外勤行动人员,从来没有将“九百年前”的对手放在眼中,第一次遇到真实的目标,最简单的跟踪任务,就失了手!亏自己刚才还在想拿了赏金制新衣呢。

然而崔白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首先,要立即拿下眼前这人,理智点评估,难。自己这副身体还没长成啊,所谓一力降十会,在对手有了充分防备的前提下,任何技巧都不能保证成功;其次,对方没有攻击性,至少到目前为止,虽然自信刚刚已经遭受了沉重打击,然而相信自己判断的理智还保持着。

“你从店里一出来,我就发觉了,”虬髯年青人似乎知道崔白在想什么,“你不该喊那一嗓子。”

崔白明白了,自己突然大声叫王二小出来照看着脚店生意,然后一声不吭地就跟踪目标而去,这就是问题,从前自己不会这样做的,还是内心里的轻视在作怪。

“还有你的鞋。”

崔白不用低头看,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衣服,鞋,是自己来到这世界后最不习惯的东西,穿衣还罢了,鞋太重要了。于是狠狠心花了两贯零三百钱,专门在内城州桥旁登瀛洲鞋履铺定作了两双千层底元色小牛皮短靴,衙内公子也就这样了。

虬髯青年收起右手,微笑在胡须丛中绽放开来,双手在胸前一握,行了个叉手礼,“我是河鼓。”犹如超新星爆发,崔白的脑海中炸开一片白光,这并不存在的白光刺得眼睛生疼。

河鼓,是三颗星辰,其中的河鼓二就是牛郎星,西方称为天鹰座α。全天星辰分为二十八宿,代表北方的七宿,斗、牛、女、须、危、室、壁。但重点不在这里!

“河鼓”,是守夜人系统中的一个代号,是崔白作为守夜人暗眼这个小小的初级职位,被命令必须记住的少数机密之一!

崔白从瞬间的眩晕中一恢复,深深看了眼前这个满面春风的年青人一眼,就从怀中掏出一个四寸长的细竹筒,右手前伸保持蜡封的筒口对着天空,左手捏住筒底的丝绳一拽……

右手掌心一震,“嗵”的一声,然后是拖着尾音迅速上升的尖利哨音,一道红色电光冲天而起,在高空分两次炸裂开来,仿佛一朵盛开的血色重瓣牡丹。

东大路上的行人纷纷停住了脚步,抬头望着天。一匹大走骡离得太近,被爆炸声惊到,撒开四蹄就向城门奔跑,一路惊呼与尖叫响起。然后有个妇人发疯一样地喊着孩子的小名,也许是熊孩子在一片混乱中不知道溜哪儿去了。

崔白和那个面带微笑的奇怪年青男子在路中间相对而立,保持着沉默,静静地等着一些事情发生。

远远近近有些人以他们为中心快速奔跑过来,什么打扮的都有。卖吃食的丢开了自己的风炉,卖果子的不管摊儿上围着的孩子,店铺门口争吵的丢下对手,还有汴河冰面上原本带着家人孩子在玩儿冰车的父亲……

先到的人,隔着二人身前五尺远就止步,然后拿着不知道哪里摸出来的长短兵刃,也不说话,转身面向外站立,直到半刻钟后形成了一个二十多人组成的圈子。一个严肃的声音高呼,“开封府办案,闲人回避!”

崔白知道这些不是开封府的人,他们都是守夜人。叶子戏一共有二十二种花色,自己代号“丁三”,刘大代号“长三”——如今就站在身后呢。所以东水门外这一路的守夜人应该不超过二十二人,只是除了长三他都没见过。现在圈子中站了二十六,应该还有休假中正好赶上这事儿的别的团队成员,崔白还看到了想不到的面孔。

紧接着东水门一旁的旱门有了动静,那道门是东大路的起点,然后场起灰尘,地面微微地震动起来。一队具装甲骑逐渐加速,排成十骑一列的整齐队列冲了过来,如数百架大鼓一起擂响。道上的行人在看到队伍开出城门时早早地就躲到路边,甚至震惊得一声惊呼都没有。天下承平日久,东京城外,已经几十年没看到过整队铁甲骑兵的军事行动。离着还有一百步远,刚刚达到全速的五百铁骑又开始减速,直到三十步外换成慢步走。

崔白觉得背上有点湿冷,面对五百具装甲骑的冲击,比一个连队的99G坦克带着04A步兵战车连一起突击的压迫感还强,因为他觉得战马没有变速箱和刹车。然而甲士们的技术显然比他想像的要精妙得多,五百骑如一只长了两千条腿的巨兽,全速扑来,又恰到好处地在二十步外分裂成两条,然后缓缓爬行着将二十多人围在核心。

什么情况下发出“赤电令”,发出之后会导致什么样的反应,在成为守夜人之前的训练中详细告知过,这些都还在曾经那个崔白的记忆中。赤电令误发,后果很严重,但崔白几乎是在那个年青人说出“我是河鼓”四字后,一息之间就做出了决断。因为崔白仍然相信自己的观察力,以及在此之上的推理判断。

二十四五岁,析津府口音,也许这样的人有好几万,但有可能出现在东京汴梁城外的,一年肯定不超过几百人——析津府治,是辽国南京城。

衣着,虽然看着不打眼,但面料很好,裁剪与做功也是顶级的,还干净得跟刚走出桑家瓦子的赌鬼身上的褡裢一样。

白晰的脸色,毫无远行客的风霜,双手保养极好,指甲刚刚修剪过,右手虎口以及拇指第一指节后侧,却有厚厚的胼胝,这是每日练刀与弓箭留下的。

这些特征似乎都很普通,但这些特征重合在一起,就分明地指向这世上亿万人口中的几个人。

最关键的是,“河鼓”这个代号,是机密,在守夜人中也只有少数高层,以及承担帝京安全最后一道防线的城外暗眼才掌握。

他主动开口说“我是河鼓”,崔白就可以肯定,百分之一百,他就是那个人!

几百人马围合在一起,所有人都是背对着自己,五尺半径内一丝风都没有,没有人说话,只是偶尔有甲叶轻轻撞击的声音。崔白已经完全冷静下来,饶有兴致地与身前这个人交流着目光,两人都毫不掩饰对彼此的好奇。

好在这种诡异的事态没有持续太久,铁骑分开让出一条通道,崔白转身看到一个骑在马上的老人。

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直接望向崔白身后,停留几息后,又盯着崔白看了一眼。那一瞬,他仿佛被脱光衣服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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