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抬头看了过去，眼皮子狠狠一跳。

来人……不，不能说是人。

这个家伙顶着一副青白的身子，本该长着头颅的地方被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取代。

他只着了一条破烂的亵裤，身上伤痕交加，尤其是脖颈处，翻起来外露的肉有着蛆虫在蠕动，每走两步便要掉下一粒白点。

是无头鬼。

似乎也是意识到自己很脏，他停在古董店的门口，不再往前一步，而是又用沙哑的声音问——

“老板在吗？”

诶，这家伙没有头，从哪里说的话。

书生正要好奇地问，耳畔忽然传来程止的声音——

（鬼怪来客须噤声，不该问的不要问，这是对他们的尊敬。）

书生立刻闭嘴。

“在下程止，不知足下前来所为何事？”程止笑问。

“我想与程老板做个交易。”

“且说。”

“我有珍宝一件，想请程老板与我个全尸，让我安心去投胎。”

“可否让在下看看那件珍宝？”程止温声询问。

无头鬼晃了晃头顶的石块，缓缓伸出那双青白得骇人的手。

手里一片雾气凝聚，很快便出现一只红眼长尾的小猴子。

程止看了一眼小东西，缓缓颔首：“交易可行。足下且随在下入后院，在下稍后以金丝楠木为你打造一颗头。”

“多谢。”

不多时，程止将无头鬼送去地府后，那小猴子便被程止收进了系统。

【叮！您已成功解锁图鉴新内容狌狌，并成功获得该异兽能力！】

【狌狌能力：窥探过去。】

哟，半吊子算卦，还行。

程止将古董店打扫了一番，随后对书生说了一番遇到鬼怪的禁忌。

“好的先生，只是若我遇到麻烦该怎么办？”书生挠了挠头。

“他们不敢找你麻烦。”程止笑笑。

毕竟这么多年不是白混的，江湖上谁没听过他程老板的名讳，连封他为神使的神灵也要敬他三分，那些鬼怪除非是不想要来世了才会来自讨苦吃。

给书生留了一个可以和他通讯的玩意儿，程止便撑着伞离开了古董店。

“奇怪，明明外面没有下雨，先生撑伞作甚。”书生看着外面的天，面露不解之色。

其实是程老板嫌弃某个怕晒太阳的小东西一路哼哼唧唧，这才选择打伞而行。

……

楚王槐三十年，秦攻楚。

秦王稷使计扣押楚王槐，意图逼迫其割让城池，荆臣昭雎出使齐国，使计接回太子，太子继位，即为楚王横。

楚王槐欲从赵国借道逃回楚地，赵王害怕秦国报复，不敢接纳，楚王槐遂往魏国去。

不多日，秦兵追至，楚王槐再次被押回秦国。

楚王横三年，楚王槐于秦国病逝，其灵柩被送回故地，秦楚自此断交。

三年后，秦王稷假意要派兵攻打楚国，此时楚国尚未恢复元气，楚王横心里担忧，连忙派使臣求和。

遂娶秦国新妇，两国再次交好。

这位新妇娶到楚国后，许是因为水土不服，竟然生了一场大病。

楚王横生怕她病死，引来秦国不满，再次发兵攻楚，于是召集楚地医师，千金求药。

恰逢不死药在百姓之中广为流传，楚王横忙派人去寻找不死药。

同时下诏，谁能进献不死药，便赏千金，赐世袭高官厚禄。

世袭高官厚禄，便意味着日后子孙都可以沿袭爵位，哪怕灾荒之年也能衣食无忧。

一时间，楚地各阶级人士纷纷开始寻找传说中的不死药。

江湖中者看不上那高官厚禄，但却十分垂涎那千金，于是加入了寻找的行列。

而某些有心之人，趁此制造大量“不死药”，拿出来四处宣扬贩卖，以牟取暴利。

也有些人以昂贵的价格，将原本不属于人间的神药悄然贩卖出去，将赚来的金钱换成豪宅美人，仆从无数，享受人间泼天富贵。

……

老盖游历江湖多年，一直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这日他杀了个通缉榜上的人，领取了赏金后找了个酒馆点了坛酒，点了一碟肉，吃得正欢快，忽然听到旁边的对话——

“诶，听说了么，不死药在这边出现了。”

“是吗，贵不贵啊。”

“好像一粒不死药要一锭足金，贵得很嘞。”

“嘶，白天抢劫说的就他们吧。”

“没办法，不死药传的神乎其神，人人都想长生，花费些钱换来永久的生命，这不很划算吗。”

“在哪儿有卖啊。”

“朝西十里有片丛林，那里有个老铺子，里面坐了个瞎子。他便是那卖不死药的。可是好多人去都败兴而归，听闻那瞎子神出鬼没的，去的人老是要吃闭门羹。”

“……”

“……”

老盖听着对话，忽然想起楚王重金求不死药的事情。

撇开高官厚禄，这千金足够让他从此不再漂泊无依。

心里有了思量，老盖放下一串蚁鼻钱，拎起那把被布包的严严实实的剑，起身离开酒馆。

很快，他便来到那铺子，看到了铺子里坐着的老瞎子。

“卖不死药？”老盖抱着剑，微微挑眉。

“一粒千金。”老瞎子嘬了一口酒，慢吞吞开口。

“这种玩意儿不是神药，卖给凡人可会有什么代价？”

“那是寻常人。我们巫族侍奉神灵，自有办法应对代价。”老瞎子笑了笑，随后面露不耐，“买是不买，不买就滚，别妨碍老头子做生意。”

老盖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块捂的热乎乎的金牌，扔到了桌案上。

那老瞎子伸手摸索着碰到金牌，拿起来掂了掂，又用牙咬了咬，浑浊的眼底露出一抹贪婪的笑意。

他从袖口里一顿掏，很快拿出一只小小的木匣。

老盖拿过木匣，打开看了一眼里面黑黢黢的丹药，微微挑眉。

这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玩意儿要一锭足金，不会骗人的吧。

可看老瞎子那模样，老盖沉默片刻，终是将心中疑惑咽了回去，扭头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老盖碰着了一个肩膀绣着九尾白狐的玄衣少年。

“不死药给他人服用，施与者会魂飞魄散。这位壮士好生慷慨。”程止撑伞看着老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