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于始青天中，碧落空歌，大浮黎土，天道破碎，往日不再」

「在我们的过去，那片古老而苍茫的旧世故土，阴阳失衡，存者且偷生，死者弥于世，妖魔四起，作乱人间，万般倾覆」

「此番劫数无绝期，唯请诸界天命人」

「与天争道，与地争道，与强争道，以全道缺，归还清明，方可功德圆满；小成者，司职山海，寿与天齐，大成者，身载大道，万仙朝叩」

……

“发生甚么事了？”

方寅幽幽醒来，鼻尖嗅到一股陈旧木头的味道，还夹杂着一些怪异腐臭。

他睁开了眼，所见所闻皆为陌生。

老旧破败的木房梁，挂着黑乎乎的蜘蛛网。

一座熊熊烈火的火塘居于正中间，火光映照四面低矮的石砌墙面。

看得出来，这是一间石屋，陈旧且古朴。

“嘶……又穿了？”

方寅愣愣的望着火塘，忽然发现自己的姿势……有些不对。

明明刚才自己还坐在房间的人体工程学椅上，现在却是躺着的，背部肌肤与沾满泥土的地面零接触，冰凉之感无比真切。

然后，他的余光一瞅，阿西吧！

自己上半身还裸着，胸膛画满奇异的符文，仿佛一只即将被献祭的牲口。

更加糟糕的是，他现在一动不能动，甚至张张嘴都做不到，像被打麻醉剂似的，真成砧板上的鱼肉了，要寄了的话，那还真是天命不可违。

方寅很快看明白自己的处境。

有一说一，这个属于是睁眼流吧，还是快节奏，危机开局的那种。

说起来荒诞，今天他刚从市里坐高铁回农村老家，本来准备躺个一年半载再说的，然后就在桌子上发现一块白色勾玉。

可万万没想到，手指刚触碰到勾玉，一大段文字凭空的钻进了他的脑子里。

大概说什么，天道破碎，三界乱成一锅粥，某位大佬看不下去了，出手邀请各界的天命人降临，以修补破碎的天道，最后还画了一张大大的饼。

什么司职山海，万仙朝叩……

让他想起了自己前世玩过的游戏，艾尔登法环和黑神话猴子。

最初，方寅没有太在意这些东西，直到勾玉融进他的左手掌心，形成一个放白光的印记，并将他带到这……这个文字描述的糟糕世界。

“这种脑瘫开局，别说修补什么天道了，我当场就得交代在这……”

还不等他继续腹诽，一个佝偻的身影从里屋出来，手里握住一柄黑漆漆的刀匕，一股极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方寅顿时心里咯噔一声。

等人过来，再看清对方的面容，他又是咯噔一声，心脏哇凉哇凉的。

这个老人的面孔长满了细密的鳞片，眼睛也是蛇类的竖瞳，嘶……妖怪！

等会的画面有多残忍，方寅已经有预感了，不过他早就想开躺平，彻底放弃治疗了。

只是，不等蛇脸老太想做什么，石屋外面的风声猛然间大了起来，一种方言味浓重的声音响起，似在极近，又似极远。

“妖婆，这就是你惹怒我的下场！”

“哼哼哼……让你见识一下天师道的道术绝学——地煞斩魔阵！”

“上达天宫，下至地府，地煞诸星……急急如律令！”

话音一落，方寅的脑袋瓜顿时嗡嗡嗡响了起来，感到自己身上的压力激增，仿佛受到三倍重力压迫。

蛇脸老太动作也加快了一些，将一块白色的鳞片放在他的胸口，说道：

“小子，既然你一心向道，那么便去几十里外的西宁镇东面一座无名山中，寻天心派的颜子令，她可为你修习道法的良师。”

“时间不多，既然你做出承诺，如此，敖汐便托付于你了，日后你们二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直至承诺兑现，但你们也需相互扶持，才能渡过难关，道阻且长，多多保重了……”

说完，蛇脸老太猛的抬起手臂，匕首刺击在他胸口的白色鳞片上。

猛烈的剧痛传来，心脏仿佛被匕首贯穿。

方寅的视线很快就模糊了，隐隐约约感觉有什么与自己进行着融合，建立起千丝万缕的联系，仿佛连命运一起都变得再难分割。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他只听见蛇脸老太最后一句渐渐远去的话语：“小子啊，即便日后有所成也莫要再回来了……”

……

……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幽静的山间，空谷传响，雨声淅沥，新绿满盈，哪怕笼罩朦朦白雾，也难以遮盖万物生机勃勃的景象。

方寅恢复意识后，发现自己仍然在房间，坐在电脑前的人体工程学椅上，衣着如初，不见变化。

外面的天色明亮，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真实的幻梦。

“呼~”

他松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自己现在的生活虽然不是最想要的，但也不算太差，属实没必要再穿越一次，而且还是那么危险的世界，整的和黑魂一样。

什么二次穿越，什么拯救世界，什么蛇脸老太，果然都是网络小说家的荒唐大梦。

也就只有他这种写小说的人才有这种想象力了。

如此一想，内心大定。

方寅下意识伸出左手，想着怎么也得再验证一下，若有所觉般，一个白色阳鱼的印记浮现在掌心中，和勾玉形状大小一模一样。

“哗啦——”

卫生间里，方寅掬起一捧冷水拍在自己的脸上，稍微冷静了一下，然后慢慢抬头，看着镜子前的自己，俊秀的脸上有些憔悴。

现实，如此。

根据勾玉给出的信息，他应该成什么天命人了，手心的阳鱼印记连通两界，以后就要借此前往另一个世界，补全破碎的天道。

不去的话，他预感后果会很严重……不开玩笑的。

比较幸运的是，不用补很多，只需要小成，就能寿与天齐，即便可能是一张虚无缥缈的饼。

再者也没有其他选择。

至于千千万万人当中，为什么偏偏选中自己，方寅心里有那个自知之明，谁让他是穿越过来的呢？

有些事情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跑不了的。

只是，莫名回想到自己从转生而来，一事无成的二十多年，他不禁开始怀疑人生，“难道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脑袋还没想明白，肚子倒是先想明白了，发出激烈的饥饿信号，仿佛一整天颗粒未进。

泡上一桶红烧牛肉味的泡面，看到手机上的时间，他顿时恍然。

原来不是打瞌睡一样的过了一会儿，而是过了整整一天！

“不应该啊，在那个世界明明最多就待了两三分钟，蛇脸老太也就说几句话的功夫，难道时间流速不一样？还是自己昏迷了太久？”

方寅细细的回想之前的经历，各种疑点一重接重扑面而来，从蛇脸老太的话来看，并不像是要害他的样子，反倒是在帮他。

两人似乎是认识的。

但为什么没有一点印象？

除此之外，那个白色鳞片是什么，自己做过什么承诺，敖汐又是哪位？

这些问题，他目前是一个都想不明白。

相关的记忆就像断片一样，只剩下这么突兀的一截。

难不成失忆了？

想了又想，还是想不通，干脆懒得想了，爱咋咋地，吃饭要紧。

打开泡面盖子的瞬间，热气扑面，他第一次觉得红烧牛肉味的泡面这么香。

“好香～”

“……？”

方寅动作顿时僵住。

因为，他压根就没有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