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生命,要敬畏,每个手染鲜血的人都是如此告诫自己,所以他们相信神灵,畏惧鬼魂。
青山竹林之后,是一座墓园,起起伏伏多少个坟茔,整整齐齐的排列着,每一座坟头,都立有墓碑,碑上刻着他们各自的名字。
墓群最前,是一座石砌的坟墓,墓碑刻字一目了然,上以红笔题写:尊亲,爷爷萧和之墓,孙女晓风泣立。
这座坟墓于几个月前翻新修葺过,几人护着萧和首级回还,徐童潇亲手建了这座石坟,亲笔题字,墓前的水果吃食还未腐烂,这里常有人来打理。
朱棣随着徐童潇行至此处,望一眼大大小小的坟丘,顿时悲从心底涌上,眼中零星的泪光闪烁。
“这里……就是乾元墓园了。”徐童潇伸手以请,仿若带人参观自家一般,颇骄傲的说道:“其实也还是很气派的对不对?”
听闻她如此介绍,朱棣显然有些吃惊,木呆呆的未言语。
徐童潇眉头轻挑,随手接过他提着的篮子跟包袱,笑笑轻语道:“东西给我吧,你最想萧爷爷了,陪他说说话吧。”
语毕,徐童潇提着东西往里侧行去,一步一回头的瞧。
朱棣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剩下的那一只篮子放于地上,他也顺势盘腿坐在了地上,扯了扯嘴角,扬起一抹轻笑。
如以往的见面一般,朱棣敛眸笑语道:“萧老爷子,别来无恙。”
“你不知道,你不在都没有人陪本王畅饮了,酒量都太差。”朱棣口中抱怨着,却手上动作不停,从篮子中端了一个酒坛子出来,止不住面上的傲娇,说道:“我这次可是带了好酒来,我们不醉不归,你可不准推脱啊。”
抬手倒了一杯,朱棣抿唇轻笑,学着萧和的语气,豪爽的说道:“我知道,你又要说我人矫情挑嘴,没有佛跳墙怎么大口喝酒?”
话语微微一顿,霎时又切换回自己的方式,颇随意的说道:“没关系我可以迁就你的呀,再说了,那佛跳墙属你做的最够味道,别人的手艺,差远了。”
双手抬起,一手托着一个酒碗,朱棣哈哈一笑,招呼一声,说道:“来来来,不说了,干了!”
一手将酒倒于地上,一手酒碗递于唇边,仰头灌下,一阵辛辣入喉,他眼中泪水噙满,刚刚好抑于眼眶中,始终未肯落下。
双手缓缓放开,两只碗随之翻落,于地面绽放成花。
朱棣瞪了瞪眼,让眼泪回流,他笃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当初答应你的话,我至今未忘,她们交给我,你且安心。”
一席话说完,朱棣双手撑着地面站起身来,徐童潇便也抬步行了回来。
对着萧和的碑墓嘿嘿一笑,徐童潇撒着娇的说道:“萧爷爷,吃独食可不好,所以我去给弟兄们送了些吃食,没有好好的陪你说话,你可不要怪我哦。”
那种亲昵自然,就好像萧和还真真切切站在她面前一样,徐童潇重情,朱棣深知。
转了转眼睛,朱棣突然笑笑轻语道:“他说没关系,陪他说话喝酒,我一个就够了。”
徐童潇闻声回眸,问道:“你怎么知道他说的?”
朱棣眉头轻挑,煞有其事的说道:“我就是知道,刚刚我们谈的正欢,偏你过来搅局了。”
“我才不信。”徐童潇撇了撇嘴,转而又蛮不讲理的扬起脸,道:“那你说,萧爷爷还说什么了?”
一双眼抬眸,朱棣瞧着远方天幕,目光幽远,道:“他说……让你从今后好好跟着我,免得莽莽撞撞丢了性命。”
话说着,收回了目光,朱棣低首看着徐童潇,字正腔圆的正式,说道:“所以,取了双剑之后,随我回北平吧。”
闻言,徐童潇一颗心激动到砰砰砰直跳,但她的理智时刻提醒着她,这样不行。
眼中蒙上淡淡的落寞,徐童潇低低一语,道:“你知道的,我身份特殊,留我在身边你会很危险,我给你留过信件,我说过的。”
朱棣双手搭在了她的肩头,神色郑重,口中满满的不容拒绝,凉声道:“我们要走的路,注定凶险,只有你在身边,我才最安心,你把我当做屏障也好,奉命监视也罢,你这个不安分的小妖精,必须要留在我身边才好。”
留在身边才好,留在身边才好保护,他是,她亦是吧。
“真的?”徐童潇柳眉渐渐舒展开来,转而又恢复了一贯的调皮,道:“哎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有强求你啊。”
朱棣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道:“是啊。”
徐童潇跨了两步到萧和墓前,转而指了指朱棣,低声笑语道:“萧爷爷,你可听到了,是他说要带我走的,以后我就不能常常来陪你了,你要怪就怪他好了。”
朱棣面上的笑意加深了些,又道:“他说好。”
徐童潇毕恭毕敬的颔首施礼,轻语道:“谢谢萧爷爷,那我们就下山了。”
朱棣行至墓园外,突然站住了脚步,回转身,对着那座墓园,跪拜,叩拜,而后深施一礼,才行。
徐童潇前脚刚刚踏进山寨寨门,朱棣随后便一拳打来。
风声过耳,一丝异样,徐童潇下意识往侧面闪身,却朱棣反身又是一掌,徐童潇慌忙出手,两掌相对,徐童潇趔趄着被逼退几步。
站定了,徐童潇低吼一声:“燕天佑,你疯了?”
朱棣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淡语道:“对于要随我同去昆仑山的同伴,我有必要清楚你的武功底子如何。”
一掌摊开,勾了勾手,朱棣说道:“来吧,别留力,拿出你的真本事来。”
两人正打时,徐童潇始终处于弱势,燕王一拳直冲她面。
姚辛夷回院正见这一幕,忙飞身而来,一把扯过徐童潇,一手成拳与燕王相对,两人各自退了几步。
姚辛夷将徐童潇护于身后,冷语道:“王爷,你在做什么?”
徐童潇咧嘴笑了笑,轻抚抚姚辛夷的肩,说道:“没事的姐姐,我俩闹着玩呢。”
朱棣亦笑了笑,说道:“我要带她同去昆仑山夺取双剑,总得试试她的功夫才行吧,你以为我要伤害她?”
闻言,姚辛夷缓缓转头向徐童潇,啧啧的挖苦道:“真丢人,从小习武,竟被人打的毫无招架之力,我看你还是别随王爷同去了,免得帮不上什么忙,反倒扯了王爷后腿。”
徐童潇不由得瞪了瞪大眼睛,却是自顾自的笑了笑,说道:“我们不是还有你嘛,我随着去便成了,打架斗武的事你上。”
朱棣赞同的点了点头,笑语道:“说的也对,若说夺剑,还是辛夷上靠谱些。”
姚辛夷眉头轻挑,幽幽冷声,道:“恐怕不能如你们所愿了。”
心头不禁一惊,徐童潇冲口而出,问道:“怎么了?”
姚辛夷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低语道:“我找不到紫茜,担心她出事,你有王爷护着,我自是放心的,所以昆仑山我便不去了,我留下寻找紫茜,免得她一时冲动,会出事的。”
徐童潇眉头轻蹙,良久才肯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也好,那你也要小心些。”
“知道。”姚辛夷笑笑应了一声,转而看向朱棣,目光幽冷,凉声说道:“王爷,我可把我妹妹托付给你了。”
“放心。”朱棣淡淡两个字的回答,便足以让姚辛夷深信不疑,真正的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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