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月光清寒,两个女子身穿睡袍,一个失眠不睡,一个睡意全无,这俩相对而坐的画面,想想也觉得清奇的很。
徐童潇抬眸问道:“你困不困?”
小苦撇了撇嘴,摇了摇头,道:“一点都不觉得困。”
“我也是被你闹得睡意全无。”徐童潇抚了抚额头,转而笑笑说道:“要不我们讲讲自己家里的事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先讲。”
小苦一听便来了兴致,连忙正了正身子,笑语道:“好呀,那从哪里开始讲起呢?”
徐童潇眼珠子一转,便说道:“就从你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吧,讲讲豆兵,也讲讲你的父母亲。”
小苦自顾自的点了点头,饶是细想了一番,开始娓娓道来:“事情过去有十几年了,我那时还小,只记得醒来之时身侧有三人,父亲母亲,还有就是豆兵了,我家是开豆腐坊的,他是家里的帮工,听父亲说我受伤了还是他送我回来的,他这个人真的是没的说,人又勤快还会些拳脚功夫,父母很中意,于是就暗许了我俩的婚事。”
敛了敛眼眸,徐童潇只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然而话出口时便成了笑语,道:“原来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会拳脚功夫却甘心做豆腐坊帮工的可不多见,可别是什么逃犯之类的,到你们家去躲避杀伐了。”
小苦轻拍打了一下她的大腿,空瞪了一眼说道:“什么呀,瞎说,我问他了,他说是小时候常常被人欺负,才在做工的武馆偷偷跟着那里的师父学来了几招,后来被人发现乱打了一通赶了出来,成日里在街上游荡才刚巧救了我,瞧着我父亲人好,我家又刚好缺人手,才留下来了。”
“就这样?”徐童潇意犹未尽,总觉得应该还有些什么故事什么的,却小苦只说道这里便没了。
小苦眨了眨大眼睛,转而嘴角却扯开了一抹笑意,道:“就这样啊!虽然我也希望他留下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为了我的,为着喜欢我,也为着日后娶我。”
听她的话,徐童潇也渐敛回了心神,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他们都是普通人,那不过单纯的是他们要生活下去。
小苦讲在了兴头上,并没有注意她的反应,自顾自的笑语道:“可我后来又一想不对啊,我那个时候也才八九岁的年纪,豆兵若是那时便看上了我得多禽兽啊。”
被她这么一说,徐童潇竟不由得嗤笑一声,打趣着说道:“说不准就是呢,他在等你长大呢。”
小苦却是叹了一口气,淡淡一语道:“是啊,好不容易长大了,好不容易熬到了嫁娶之龄,偏偏成婚之前,好端端的又生出了征兵之事,现在他整个人音信全无。”
徐童潇闻之一颤,困扰她多时的所谓征兵之事,竟然如此轻易的从小苦口中说出来,倒是不用她费心思套话了。
于是她转眸过去,问道:“就是你跟我提起过的,去年征兵,征走了全村丁壮之事吗?”
小苦一听更是长叹了口气,无奈的摇头苦笑,说道:“是啊,还说他当了大将军呢,这个挨千刀的也不知道自己传个信儿回来,白白的让我给人骗了来,关在这里出也出不去。”
徐童潇眉头蹙紧了,又问他道:“你说……给人骗了来……是什么意思?”
小苦耸了耸肩,笑笑说道:“其实我也不太想的清楚,可是你瞧啊,这个地方,哪里像个官兵会来的地方呢?还有……”
话语顿了顿,她眼角微颤,转而又道:“同是来寻人的,别人都住在庄中人家,为什么偏偏我就不一样呢?为什么这里的人对我,可罚可打,就是不能杀呢?”
徐童潇只觉得心口一坠,暗自思忱了一番,反问道:“这便是你每个夜晚不肯睡觉的原因?”
“我发现了这些不一样的地方,又实在想不明白。”小苦似哀求着,她靠过来,拉拉徐童潇的手臂,连忙说道:“晓风,你脑子快,赶快帮我想一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经她这么一说,确是有些不合理之处,这里除了守着的一众人穿着有些像官兵以外,别的什么都没有,小苦随着乡邻同来寻人,却被单拎了出来,恶霸也不强迫,只是关着不让死了,怎么也不觉得是为了喜欢掳劫来的样子。
徐童潇想着便问出了口,道:“这件事情仿佛就是冲着你来的,可你一个做豆腐的乡下丫头,有什么值得别人大费周章的呢?”
理了理思绪,她又转面向小苦,问道:“难道豆兵在外结仇牵涉到你了?或者你与你父母亲得罪了什么人了?比如说这个恶霸。”
小苦听了连连摆手,反驳道:“怎么会呢,豆兵此前是否与人结仇我就不知道,但他总会解决干净,断不会害了我们,再说我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乡下人,哪里会得罪什么人呢?”
那就只有最后一个可能了,徐童潇猛地抬了眼眸,大眼睛紧紧盯着小苦,幽幽问道:“或者会不会……与你失去的那段记忆有什么关系?”
小苦又是一声长叹,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那时也太小了,就算不失忆,从前的事情也不见得还记得,十岁不到的年纪哪里敢去招惹些什么人呢,又是个女孩子,说的调皮些的,左右也不过是拿块泥巴摔在邻人家孩子的新衣服上,也不至于让人记恨我这许多年,还要来报复我吧。”
跟小苦的谈话,总觉得她很有条理,不是平白的农人家的姑娘会有的那种规整和气质,这种感觉时不时会在不经意间出现,像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徐童潇现在也只是怀疑,看来有些事还真的得找到豆兵才能问的清楚,毕竟,小苦失忆过,而他没有。
徐童潇突然一拍床板,道:“我知道了!”
“什么?”小苦一个激灵坐起身,紧张的掐住了徐童潇的手臂,显然有那么一些激动。
然而徐童潇却是一盆冷水浇下来,自顾自的笑了笑,说道:“就是很简单的,你被那恶霸看上了,他放了消息骗了你来,将你囚禁住了,预备强娶进门呢。”
小苦失望至极,作势推了一把她的手臂,说道:“什么跟什么呀,说来说去,尽是些无用的,你就分析到这里了,还不是回到一开始了。”
“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徐童潇轻拍了拍小苦的手臂,有些白色粉末就飘散开来。
她的手上不知何时染了花粉,一拍之下,有些粉尘飘进了小苦的鼻腔,她不由得打了两个喷嚏,还一直埋怨自己身上的睡袍怕是有些脏了。
抬手蹭了蹭鼻尖,小苦不依不饶的说道:“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该你讲了。”
徐童潇点了点头,絮絮的说道:“我的故事可就长了,一本传奇,讲上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啊,得从二十几年前,出生之时讲起了……”
小苦听着她口中絮絮叨叨的话,半天也进不到正题,竟有困意袭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身子一点点瘫软下去,竟就那么睡着了。
徐童潇为她理了理发丝,或许她的身世真的有些问题,或许她根本不只是一个卖豆腐的女孩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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