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心中大石头放下了,徐童潇这夜格外的精神,怎么也睡不着,她躺在床上,手握着朱棣给她的小罐子,眼睛盯盯的瞧着营帐顶,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笑意,这里的事情,应该很快会结束了吧。
似是夜凉风起,忽有一阵香气飘进鼻腔,那味道绝不是她所认知的任何一种花香,警觉的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徐童潇屏住了呼吸紧盯着。
帐边一个黑影由远及近,熏香直插进帐中,白烟一圈一圈,随着丝丝凉风飘散,徐童潇连忙将整个头都埋进了被子里,捂得严严实实,深怕中了招。
回想起从前几日睡得昏昏沉沉,多半是这熏香之故。
良久,听得脚步声远了,她才将头探了出来,试探着已经没有了香气,才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
来不及细想,她起身便追了出去,暗夜里,穿着白色的内衬到处跑,格外显眼,好在整个军营都在沉睡,她握了握紧那个小罐子,平静心绪,跟在了众人身后。
月光下,寒光打下的地方,是军队将士的战甲,与曾经见过的燕家军的黑金战甲不同,但与蓝玉盐源战场上所带的普通军队的战甲也不一样。
她小心翼翼的跟在后头,一点一点远离做工场地,远离了营帐,往极偏僻处去,只见众人行进了一个杂草丛生的地方,走到大概中心的位置,停留良久,警惕着四周,她赶忙伏在了杂草丛中。
再次起身时,眼前早已经没有了那些人的身影。
她不由得心头一惊,下意识的扫视了一番周遭,确定了没有别人的身影跟气息,才快步寻到了那些人消失的地方,却什么都没有。
有些难以置信,她用脚蹭着地面,突然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蹲身去看,发现原来是个棋盘,就是听人说的那种机关棋盘,这些人消失在这里,或许这里便是那个特别的棋局,这里便是那个入口。
她从小罐子里取出棋盘图纸,照着上面所画,将棋子挪到了相应的位置,仅仅只挪动了两颗,这一盘棋局便解,地下的门咔啦啦便被打开了。
突然有一个瞬间,她庆幸自己一瞬间的胆怯,让她临出门又折回去取了那小罐子出来,她又握了握那小罐子,在罐身亲吻了一口,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没有想象的如野云庄古井密道的黑暗,这里的通道里都燃着油灯,一路通透明朗,她走的潇洒惬意,却不知更大的机关正在等着她。
密道的尽头是一道铁门,跟外面山壁上的一样,不同的是,这道门上有锁,是能打开的,她站在门口,看到了一个几乎与沐春军营差不多格局的另一个军营。
所有兵将穿戴整齐,正听着首领训话,站的太远实在有些听不清,而那个人战甲加身,不知是否沐春蓝玉中的一个。
徐童潇素来好奇心重,于是又跨了一步上前,双手搭在铁门上,将脸贴近了,她以为只是简单的偷听,又不去动门栓总不会有事,然而这道铁门是连碰都不能碰的。
铁门一碰,周围的山壁里暗格开启,暗箭嗖嗖飞来,徐童潇当即反应过来,踏地飞身,一个空翻躲过,然而与她错身的箭直打入了军营中,一个铜锣哐的一声响,山内的嘈杂声便也响了起来,那是人潮涌过来的声音,她竟然整个人都懵了。
“快躲开,你疯了。”豆兵突然出现在这里,一跃便到了她的身侧,拿手一挡,手臂登时就被划了一道血口子。
“你受伤了?”徐童潇有些慌张,她连忙扯了豆兵的手臂来看,惊讶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豆兵一把扯回了自己的手,冷声低语道:“少废话,要寒暄等出去再说。”
豆兵将徐童潇保护在身后,为避免她受伤,竟至自己伤痕累累,手臂上,肩头,背上,一条条血口子触目惊心。
箭雨终于在最后一只羽箭划破豆兵大腿之时停止,他一个翻身落地,捂着受伤的腿部,随手扯了一块布条绑好,先将血止住了,然而这时,院中的几人也追了出来。
“你先走。”豆兵从后推了徐童潇一把,推到了密道的转弯处,才回了神,他眉头蹙紧,拖着一条受伤的腿步步往后退。
一人当即抽刀,却还未及出招,豆兵便扔了一个烟雾球出去,整个地道霎时间被白烟填满了,根本看不清人,还呛的很。
徐童潇张着两只手往前摸索,在触及豆兵手臂之时,一把扯过,使了吃奶的力气,将他背在了背上。
豆兵有些挣扎,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喂,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徐童潇被烟雾呛的直咳嗽,抽了抽嗓子,说道:“咳咳咳,少废话,我可不想被你拖累,可是把你扔在这里也太不厚道,毕竟你刚刚救了我。”
豆兵依旧凉声,道:“我也不必你的感谢。”
徐童潇将他整个又往上提了提,说道:“谁要感谢你了,我把你背出去,我们就两清了。”
“我……”豆兵正欲再说些什么,却被徐童潇打断了。
她不耐烦的低吼道:“哎呀行了,你能不能少说废话,让我少说两句话,不然一会儿没力气了,被那些人追上,咱俩都得交代在这儿。”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走出了这条密道,随便找了个还没有修完的地道钻了进去,徐童潇赶忙给豆兵处理伤口。
徐童潇也不抬头,只是低低的问了一句:“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豆兵敛眸看了看她,淡语道:“我看你鬼鬼祟祟的出来,怕你有危险就跟上来了。”
这话初听之下没什么不妥,却细细想想哪里是有些不对的,于是她口中嘶了一声,抬眸问道:“我回去的时候你睡的像头死猪一样,怎么可能没中迷香,还跟着我出来了,而且……你还带了烟雾球那个东西,你说你临时跟我出来的我可不信。”
豆兵被她盯的一阵不自在,只好笑笑,说道:“不错,我早就知道这个密道了,所以拿到天佑解开的棋盘之时,便已经进去探过路了,所以我知道有人夜里会放熏香,也知道密道铁门有机关,我做足了准备,打算再去一次,谁知你动作如此快,破坏了计划,他们一定有所警觉了,我们一时不能再有动作了。”
徐童潇盯盯的瞧着他,又问道:“我一直很好奇,你不是他们的自己人嘛,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呀?”
豆兵目光有些闪躲,他转过了头,淡漠凉声:“你就别问我了,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徐童潇冷哼一声,不耐的翻了个白眼,冷语道:“可真有意思,我做事还是第一次,连我盟友的身份目的都不清楚,就要跟他并肩而战,我凭什么?”
豆兵咬了咬下唇,低语道:“我答应你,只要这里的事情结束,我会告诉你我的目的,和我的故事,好吗?”
徐童潇兀自笑了笑,口中涩涩的说道:“好吗?我说不好你就肯现在说明白吗?”
正说话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人声,豆兵下意识一把捂住了徐童潇的嘴,还一边提醒道:“嘘!”
良久良久,外面的人声消失了,气息也消失了,徐童潇才拍打拍打豆兵的手,示意他可以放开了。
徐童潇往门外探了探身子,确定没有人了,便走回去搀起豆兵,道:“没有声音了,他们走了,我们也回吧。”
然后,一路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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