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觉寺庙会,解签的,看相的,算命的,信徒来来往往,焚香念经,使得整座山烟雾缭绕。
徐童潇,李悦漪,蓝臻儿,一行三人,未带侍女小厮,却带了佛经香油,挎着装满了东西的篮子,走在人群里,把自己当成来求神拜佛的小妇人。
至于她们三个为何会有时间单独被放出来玩儿,完全是归功于那三个大男人想到了一个自认为天衣无缝的妙计,而这场庙会,是其中最重要的环节之一。
那是她们被要求留在府上不准出门的第七日,三个女人百无聊赖的再一次围坐在桌边,蓝臻儿女红,徐童潇看书,李悦漪将她的卦牌铺开。
随手卜了一卦,抬眼一瞧,吉卦。
就在那日下午,她们被告知,明日庙会可以出门去凑个热闹,至于凑什么热闹,怎么凑,都看她们自己了,毕竟被人催着出门凑热闹,自然不是简简单单的只凑个热闹而已。
这蜀中的庙会还算是比较盛大的了,毕竟一路行进寺庙里,不知遇到多少个官员乡绅的妻子了,其实是这些人都认得蓝臻儿,逢人都是上来拜见跟打招呼的。
蓝臻儿极亲民客气的跟人说着:“大家不必这么拘着,此番我也就是个小妇人,来逛逛庙会而已,我连侍女小厮都没带出来,就是不想太过招摇。”
每每这句话出口,徐童潇都忍不住低笑,一个穿着锦衣华服在寺庙里走动的人,告诉所有人自己不想招摇,想也知道对方的脸色有多难看。
终于走到一个僻静处,蓝臻儿自顾自扇了扇风,低问道:“我们这样真的能行吗?好像不奏效呢。”
李悦漪嘴角微扬,成竹在胸的说道:“一定会有用的,有心之人绝对不会放过来跟我们打探的机会,毕竟有些话,女人跟女人来谈,才更方便。”
徐童潇点了点头,也附和着说道:“对,进献的折子已经递上京不少时日了,可波斯佛这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有些人一定迫不及待要知道原因了。”
蓝臻儿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快瘫倒了,低低一语道:“可是我怎么觉得她没有那么迫不及待呢。”
徐童潇突然扯了扯她宽大的袖口,压低了声音道:“嘘,别说了,有人来了。”
果然,有年女子从后而来,先抚了抚身,热络的招呼道:“蜀王妃安好。”
蓝臻儿转眸看向她,细细打量了一番,没有什么印象,便随口问道:“你是?”
那妇人又是抚身说道:“臣妇是成都府尹康淮的妻子。”
蓝臻儿恍然忆起了一个人,确实不记得样子了,但还是极热情的回应道:“哦,我想起来了,康大人刚上任时,你随他到王府拜访过,前日府上听戏,你怎么没随康大人同来呢?”
康夫人道:“为妻的还是少些抛头露面为好,所以我不常随他出门的,今日听闻有庙会,就过来给他问卜下前程。”
怎么就不能抛头露面了,闻此言,徐童潇暗暗撇了撇嘴,阴阳怪气的说道:“也是,我们也极少出门的,这一次若不是庙会祈福,也正在家纺线刺绣看孩子呢。”
李悦漪忍了忍唇角笑意,唰的将随身带着的卦牌一摊,而后转面向康夫人,道:“你要问……康大人的前程?我可以送你一卦,随便抽一张吧。”
被她甩牌的动作惊的一愣,康夫人怔怔的伸出手去,摸了一张递上前。
拿在手中,李悦漪看着那卦牌,眉头微微一颤,转而微微笑着说道:“上艮下兑,山泽损卦,是苦尽甘来之卦。”
康夫人终于缓过了神来,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有些支支吾吾的问道:“啊?苦尽甘来了?姑娘可准吗?”
“你听说过天师李姑娘吗?就是她。”徐童潇看似无心的随口说了一句,整个人都靠到了康夫人身边,用手遮住了唇角,低低的说道:“蜀王妃向来不爱热闹,可你知道她今日为何来这儿吗?就是这个李姑娘给算的,说王爷……”
最后的话徐童潇没有说,只冲康夫人使了个眼色,康夫人似懂非懂的抬眸问道:“那……王妃此番也是来给王爷祈福的了?”
本来是对徐童潇说的话,没想到却听到了蓝臻儿重重的一声叹息,她道:“唉,王爷忙,糟心事太多了,我来求求神佛,让我家王爷顺当点,就不必成日劳累了。”
徐童潇大眼睛滴溜溜一转,问道:“说到神佛啊,你们王府里不是新收了一尊波斯佛吗?不灵光啊?”
李悦漪也很惊讶的凑过来,冲徐童潇嘲讽道:“不是说这波斯佛送往京城了吗?这都过去多久的事儿了,你没听说呀?”
蓝臻儿淡眼抬眸,是满满的无奈,只说道:“也别怪她没听说,那佛还没送出门呢,你说咱家王爷成日里忙着整修寺庙之事,手底下的兵将尽数遣到峨眉山去了,就差没把王府护院都调走了,哪里有人能替他上京啊?”
徐童潇接话道:“镖局啊,让镖师护送进京不就行了。”
一提镖局这二字,蓝臻儿就气不打一处来,跺了跺脚,说道:“快别提什么镖局了,前一次让他们押一尊玉龙进京,到现在都还没个消息呢,那镖局都黄摊子了。”
李悦漪也说道:“可总不能不送吧,那天多少人都听见王爷放的话了,若不呈上京师,日后可是要落下话柄的。”
蓝臻儿摊了摊手,似是无所谓的苦笑笑,说道:“那也没办法,只能说咱家王爷倒霉了。”
康夫人站在一侧,始终没有开口,直到三个人的谈话结束了,才战战兢兢嗯说道:“王妃,我倒是有个办法。”
蓝臻儿一听颇惊喜,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忙催促着说道:“啊?你有办法?快说快说。”
康夫人轻声说道:“我在想,反正蜀王爷结识了那么多的官员乡绅,不如在其中找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将此事交与他去办不就行了吗?”
蓝臻儿面上的笑意渐渐僵住,又慢慢褪尽,才说道:“话虽如此,可送宝进京啊,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事情,谁敢接这费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啊。”
康夫人暗暗的吞了口口水,攥了攥裙边,终于还是问出口:“王妃你看……康淮行吗?”
“康大人?”蓝臻儿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想了想,面上又恢复了浅浅的笑意,说道:“康大人的确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啊,只是此事涉及生死,我劝你还是三思吧。”
“也好,时辰不早了,王妃赶快去上香吧,我就不叨扰了,先告辞了。”康夫人只好点了点头应下,而后匆匆打了招呼便自己离开了。
徐童潇眼瞧着她的背影,低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哎呦,这是要苦尽甘来喽。”
“你可知山泽损卦何解?”李悦漪一盆冷水便浇下来,她幽幽低语道:“时运不遂,不可胡为,要苦尽甘来,就看他自己如何取舍了,明白的自然大吉,若发了昏,即为大凶。”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很默契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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