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闷青的天色,薄雾还未尽数退去,丝丝凉意拂过小院,带过阵阵夏木的清新。
徐童潇穿一身布衣,袖口与裤腿用绑带扎了个紧,长发高高束起,以手捋顺,勾唇一笑,英气逼人。
姚辛夷提了个小背篓出来,问道:“采药的事你到底行不行啊,你确定不要我同去吗?”
徐童潇自接过那小背篓便往背上背去,一边整理,一边说道:“采药这种小事,哪里用劳动你这种高手呢,我一个人行了,你啊,就安心留在家里,跟天宸保护好燕王跟段前辈就行了。”
见她手上动作笨拙的很,姚辛夷无奈的摇了摇头,上前帮忙,帮她背好些,说道:“前辈说了,那座峭壁难行极了,你武功那么差……”
徐童潇不由得哎呀一声,每次自己要独自出门,姐姐总是喜欢啰啰嗦嗦没完,她只好说道:“你又不认识药材,老在我耳边聒噪问这问那,我会分心的,那多耽误事儿啊,我一个人一身轻松,快去快回。”
不认识药材这件事情,是让辛夷无法反驳的,她从小重武功轻文学,这些跟看书有关的事情,她一窍不通。
回房取了一只信号烟花,扔进她的小背篓中,姚辛夷嘱咐道:“那你带着这个,若是遇到什么事,一定要燃这烟花。”
徐童潇笑嘻嘻的说道:“知道了,放心吧。”
徐童潇脚下一步不肯停,行了整整半日,才到达段前辈所说的那座峭壁,仰头往上看去,阳光刺眼,她连忙用手遮挡,一眼就望到了半山处的药石。
登高极难,她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扳住石头,竭力往上爬着,眼看着尽在眼前的东西,却怎么爬也爬不到,这样,便又过了几个时辰。
终于触碰到那草苁蓉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拔出那药,扔进了背篓中,面紧贴着山壁,小小的闭目养神片刻。
“再来。”说完这一句,她便又干劲十足的攀爬起来。
绕了大半个山壁,天整个黑了下去,借着月光,她还能看清小背篓中的草药,已经快要装满了。
回眸时瞥了一眼山下,黑漆漆的一片,整个旋转起来,就像一个漩涡,她突然脚下一个踩空,整个人栽下了悬崖。
峭壁上横七竖八的生长着不少的树木,虽已枯死,还是为她做了缓冲,一次一次的刮蹭之下,她最终摔在了一处缓坡上,药篓摔出了极远。
一息尚存,她伸手去抓那药篓,却怎么也用不上力气,辛夷说了,出了事一定要燃着烟花,她抬起的手在半空中抖了又抖,在她失去意识之时,重重垂下。
小院里,一众人坐在院中,朱棣躺在那躺椅上,心中焦躁不安,起不来身,他只能时不时的翻动一下,别人还以为是他的姿势不够舒服。
朱榑赶忙凑了过来,问道:“哥,怎么了?是伤口疼吗?”
朱棣摇了摇头,大口喘了两口气,说道:“她怎么还没回来啊?不是说好了快去快回的吗?这天都黑了。”
姚辛夷也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院中踱着步子,走过去望一眼门口,又走回来,素手握了握,安慰别人也安慰自己道:“说不准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朱棣只觉得心头一阵发堵,他抚了抚胸口,连声说道:“不行,不行,我这心里不安的很,辛夷天宸,你们两个赶快去迎迎她。”
“是!”两人应声出了门,其实也都在等这一句了。
迟迟未归,三个人都彻夜未归,朱棣便一夜未睡,他们出门时他是怎么坐着的,回来的时候便依旧是那样,动也未动过,只有桌上的灯烛早已燃尽。
段千羽虽在房中,却也未敢更衣深睡,听着外头的动静,或者三人同归,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或者那两个回来,带来什么不好的消息。
好不容易院里有了些动静,等来的却是一道晴天霹雳。
“回来了?”朱棣整个人一下子精神了,顾不上腰伤疼痛,挺了挺身坐直,看一眼二人身后,无人,忙问道:“晓风呢?”
朱榑从背上取下那个背篓,低低一语道:“出事了,晓风不见了,我跟辛夷在半山寻了一夜,最后在一处缓坡上找到了这个。”
那个背篓被摔的变了形,已经有几根竹条抽了出来,里头是剩下的小半筐的草药。
姚辛夷素手攥了攥衣裙,咬着牙低语道:“是她采回的草药,还有那根没有被燃过的烟花。”
话音刚落,朱棣突然撑着椅子的扶手站起身来,疼痛彻骨他蹙紧了眉头,跌跌撞撞的往前行去,他这一动,连段千羽都不由得一惊,赶了两步上前。
“哎哥,你要做什么?”朱榑赶忙追了上去,一把将他扯住。
“去找她啊!”朱棣说了一句,声音极低,低到将近无,而后便大口大口的喘气。
朱榑握了握他的手臂,试图安抚,说道:“你腰伤还未见好,别硬撑了,在这儿等着,我们去寻人就行了。”
朱棣眉头紧蹙,他用了力一把推开朱榑,往后一个趔趄,低吼道:“徐晓风现在生死未卜,你要我安心坐在这里吗?我还能坐的住吗?”
朱榑一慌,连忙又上前裹住了他摇摇欲倒的身体,也冲他吼道:“可你去了也无济于事啊,我们还得分心照顾你,一个丢了还没有找到,难道还要搭上一个你吗?”
被他这样一吼后,朱棣一下子怔住,段千羽上前,从朱榑手中扶过他,轻声说道:“天宸说的对,也许无事,别平白搭进你去。”
朱棣兀自摇了摇头,低低一语:“一夜了,已经过去一夜了……”
他所担忧的,正是这一夜中是否变故,昆仑山不是什么友善之地,他怕有坏人,怕有野兽,总之没有消息,他什么都怕。
姚辛夷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复了自己的心绪,扯了扯嘴角欲笑,却笑不出,只能安慰道:“爷,没事的,晓风常年熏香,不会有野兽靠近她的,总归没有被吃掉就是了。”
“跟我安心在家等着吧。”段千羽轻拍了拍朱棣的背,转而抬眸向辛夷二人,道:“辛夷天宸,不要分开去找,一路去,带着烟火,如遇危险,以之为号。”
朱榑深深鞠躬,作揖说道:“好,那……我哥就交给您了前辈。”
段千羽微微一笑,说道:“放心吧,这里自有我呢。”
两人再次上山寻找,小院里只剩段千羽朱棣二人。
蓝封峤立于密林之中,眼瞧着这座院子,虚弱的朱棣已无反击之力,袭之必死。
怎奈他身侧,那个谈笑自若的妇人,是绝动不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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