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阴沉下来,一片荒山野岭,朽木枯草横生,穿过其中时,总有一根两根枯枝会划伤手臂脚踝。
徐童潇一路跟着蓝封峤,到达一处小而精致的院落,是蓝封峤的临时落脚处,即使外面再荒凉,他的居所也总是整洁干净,那是他唯留还坚持的风骨。
“少爷!”殁赶忙冲了上前,一把揽住了摇摇欲倒的蓝封峤。
蓝封峤软踏踏的挂在她身上,黑紫色的嘴唇一张一合,始终没有说出来一句话,便整个人瘫倒在殁的怀中,昏死过去,殁转眸看了看跟随而来的徐童潇,未语。
殁将蓝封峤扶回床上,让他躺平,素手轻抚那胸口的毒镖,作势要拔。
徐童潇跟随而来,靠在门边上,见她手上动作,连忙开口,幽幽冷声道:“那是绝命毒镖,打在胸口位置,你若拔出,毒液便会蔓延他全身,他必死无疑。”
闻声,殁的手登时僵住了,她缓缓回转头,恶狠狠的话出口,仿若从牙缝中挤出来,道:“是你做的?”
“不然呢?”徐童潇眉头轻挑,淡淡的回了一句。
素手紧握成拳,殁奋力一撑转身出掌,直直打向徐童潇方向,徐童潇不由得一惊,整个人往后一闪,踉跄了两步摔出门外,而后又一个骨碌从地上站起。
却一个喘息的机会都不给,殁一拳紧逼而来,直收在她的脸前,眼眸中仿若要喷出火来,后一点一点消散,她甩了甩云袖收回手,转身回了房,洗了手帕,再一次行回床边。
晓风对于她,永远没有防备,而她对于晓风的伤害,总是会在最后一刻心软,然后收手。
天空一声闷雷响过,抽回了徐童潇的思绪,她暗自吞了口口水,缓了缓心神,才又走至门前,往门上一靠,说道:“就当作你放我的回报,给你指条明路。”
“绝命毒镖的毒,世上只有一人能解。”徐童潇轻抬眼眸,凉声说道:“你带他去北平城吧,御康堂里有位药婆婆,求得她,此毒可解。”
殁回眸看她,盯盯的看了好一阵儿,然而并没有看出什么来,便道:“我不识什么药婆婆,恐怕她也不会助我,该不会是你用的计谋吧。”
“少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徐童潇说着,从腰间绑带中取出一个小纸卷扔给殁,又道:“给,这是我的亲笔信,你拿着到时候给药婆婆看看就行了。”
殁接了那纸卷在手,摊开,徐童潇用眼瞧着,淡漠冷声道:“另外我再提醒你一次,在见到药婆婆之前,他胸口的刀万万不可拔出,否则他必死无疑。”
倒是也没什么可拔出不可拔出的禁忌,只不过胸口插刀会让他整个人不舒坦,一路的罪就够他受得了,徐童潇私心里,就是想让他尝点苦头,让他还敢随意伤人。
“我不送你了。”殁将那纸条握于手中,也不抬头,只凉凉的下了一道逐客令。
“这一次便算了,不过我们的约定还算数。”徐童潇也是冷冷的撇下了这一句,转身离开。
已经入了夜,天下起了小雨,雨丝淅淅沥沥的打在身上,有如打在心头里。
徐童潇拖沓着步子往山下行着,脑中闪过蓝封峤中了毒镖时的眼眸,惊讶,疑问,失落,失望,正盯着她看,似乎在问:为何你要这样对我?
雨滴滴答答打在身上,徐童潇也不避,就那么往山下行着,让雨淋着,仿若能冲走脑海中闪回的画面。
而客栈中,朱棣坐在二楼的扶手边,慵慵懒懒,最后说了一句:“不必等了,她今日想必不会回来了,咱也回吧。”
果然,徐童潇回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早晨,她淋了雨,合着土灰,带着满身的细小伤口,回来了。
随她一同进入楼中的,是那位白衣翩翩的少年,他手中执着油纸伞,甩了甩水,规规矩矩的跟在身后,时不时瞟一眼,看看她的神色有否变化。
“回来啦,这是怎么了?”姚辛夷赶忙上前扶过她,未得到回应也便不再问,直接将她扶回了房中。
朱棣颇担忧的皱了皱眉,目光一刻不离的跟随,还是朱榑提醒他还有客人在,于是问道:“曾少侠?你怎么……”
曾忘尘微微一笑,说道:“今晨出门赏雨,偶然在山口遇见了这位姐姐,见她面色不太好便同路而行了,反正这人我是给你带回来了。”
朱棣示意朱榑将自己扶起身,颔首道:“多谢少侠!”
“你也不必谢我,我自是有私心跟着的。”曾忘尘抬手做了个不的动作,而后面上的笑意加深,道:“哥哥没有忘记曾经答应过我一件事吧。”
闻言,朱棣心头微一动,抬眸对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道:“你想好了?说说看。”
“在下想……借黑白双剑一观,七日后奉还。”曾忘尘依旧是笑笑的,但语气中却是满满不容拒绝,道:“你不必托辞,我知道那双剑就在你手中。”
朱棣也未多犹豫,点了点头,示意姚辛夷,道:“应下的我自然记得,辛夷,带少侠去取双剑吧。”
话音落,他自顾自的行至徐童潇身侧,与姚辛夷交换了位置,姚辛夷便带了曾忘尘出门。
越行越远,行至一僻静处,一倒落的枯木之前。
曾忘尘在身后屁颠屁颠的跟着,一边问道:“不知姐姐可否告知,我们此行何处?”
话音落,姚辛夷的步子也住了,指指那枯木,道:“就是这里了,双剑宝贵,断不能草草安置。”
曾忘尘抻着脖子往里看,怎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只好随着点了点头。
姚辛夷双手往身后一背,缓缓转身,手握成拳,冷声说道:“我家爷应下的事情必会遵守约定,不过这一双剑现由我看管,少侠自得凭本事来拿。”
出其不意,姚辛夷双拳直直打出,曾忘尘弯腰往后一躺,顺势往右侧一转,整个人便闪到了姚辛夷身后,辛夷一个旋身便又打了回去,曾忘尘的功夫看似没有任何套路,但其中又暗暗的有些说不上来的规律,让姚辛夷一时难以招架,被人扼住了脖颈。
曾忘尘像个孩子一样,扬着脸满满的骄傲,笑语道:“姐姐,我赢了!”
姚辛夷勾了勾唇角,凉凉的说道:“爷说的不错,你确是世间难得的高手。”
曾忘尘放了手,往后退了几步,抱拳颔首道:“姐姐的身手也属上乘了,佩服佩服。”
姚辛夷只回了一礼,而后从枯木下的土里挖出了一个精致的剑匣,双手捧着递上前,道:“少侠接剑。”
“多谢。”曾忘尘将那剑匣捧在手中,从头到尾扫视了一番,而后道:“麻烦姐姐代为转告那位燕哥哥,七日之期,忘尘必信守承诺。”
姚辛夷微微颔首,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送走了忘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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