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兄弟如手足,搅得朱棣心中五味陈杂,自己的亲弟有造反之意,救是当务之急,但救之前提,得先见到他。
对于他的避而不见,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挑起事端,逼他自己出现,而挑事儿,晓风在行。
徐童潇将自己扮作男人,身着奇装异服,只当是个波斯人,转头看一眼被她画的黝黑的朱棣,不禁仰面大笑。
手边是一家面店,昨日两人在此买了一袋白面,默契的转头,两人相视一笑,抬步便跨了进去。
面袋子往地上一扔,带起一阵尘灰,徐童潇抬腿搭在椅子上,将声音扩的老粗,低吼道:“喂,叫你们老板出来!”
一个店小二迎了出来,笑意堆了满脸,点头哈腰的问道:“客官,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有什么事情吗?你还敢问有事吗?”徐童潇冲着他吼了一句,而后将那一袋子的面往前一提,拿手重重的一指,吹胡子瞪眼睛的喊道:“来来来你看看,你昨日卖给我们的白面,这什么呀?都生了虫了,这叫人怎么吃啊。”
那店小二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那面袋子,里头是不是钻一钻的虫子,一时未敢动,便有别人悄悄往后堂去了。
朱棣冷哼一声,冷语道:“你们根本就是欺负我们外地人,我们波斯人虽远道而来,但也不至愚蠢到让你拿这样的货色出来搪塞。”
“哥,别跟他们废这么多话。”徐童潇对朱棣说了一句,转身便去扯那店小二的衣裳,往后耸了耸,冷声冷语的说道:“你一个店小二能做什么主,赶紧的,叫你们老板出来,否则这事儿没完。”
还未等这店小二反应过来,管事的已经迎了出来,陪着笑意,颔首道:“两位客官,我是这里的管事的,你们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我来给你们解决。”
不是朱橚,朱棣撇着嘴摇了摇头,冷笑着说道:“管事?一个管事的?就不是老板了?”
“你耍我呢!”徐童潇气上了心头,抬手便开始乱砸一通,各种面粉都被打散,随风飘在空中,整个屋里都快呛死人了。
进了一队小厮想要动手,却不知从何下手,因为根本看不清里头都有些什么人,怕是要自己人打自己人了。
朱棣却扯着徐童潇完好的出来,笑问道:“过瘾吗?”
“过瘾极了!”徐童潇也不顾身上灰尘,笑的花枝乱颤。
“还有更过瘾的。”朱棣挑了挑剑眉,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道:“去下一家!”
这日起,两个波斯人在街上兴风作浪的事情便传开了,接连几日,他二人打砸了多家商铺,也不伤人也不劫财,砸过了就算了。
消息传进了周王府,周王恨的牙痒痒的,连忙差人去查。
“王爷!”护卫匆忙回了府,便直接到书房报道来了。
朱橚正落座桌前,苦思冥想,听闻他声,一下子便精神了起来,忙问道:“查的怎么样了?”
护卫颔首,絮絮的说道:“是两个波斯人,不知何时入的城,也探不出底细来,两人警觉的很,每次都能甩掉我们派去跟踪的人,所以现在也找不到他们的落脚之处。”
“波斯人?”朱橚默念了一句,脑中霎时间便蹦出了白清蕴的面容,奇怪的服饰,和头上的轻纱。
那守卫口中嘶了一声,颇有些疑惑的说道:“是,可我问过守城的兵将了,他们说并没有见过什么异族人入城,这就奇了怪了。”
朱橚抬眸望了望窗外的景儿,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危险,幽幽低语道:“若他们本就不是波斯人,若他们早就入了城中呢?是不是就不奇怪了?”
“敢砸我店的人,可不多。”朱橚拍案起身,眼角微微一颤,冷哼一声:“波斯人,哼!”
束起冠发,换了一身暗紫色的常服,未带护卫小厮,朱橚匆匆登了绣场门。
“白清蕴!白清蕴你给我出来!”他几乎是冲进了绣场,一边往里闯,还不住的高声叫喊,引了多人驻足观望。
前次接待燕王的女孩画意赶忙迎了上来,张手拦着,一边道:“哎公子,你不能进去,无关人是不能随意进出绣场的,你不要再硬闯了。”
“滚开!”朱橚重手推了她一把,推的她一个趔趄,又继续往里走,喊道:“白清蕴!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躲什么躲,今天你是躲不过去的,赶紧给我出来!”
画意挣开扶着她的人的手,又挡到他身前,冷语警告道:“公子,你若还这般擅闯,我要叫护卫了!”
“白清蕴……”朱橚依旧往前闯,越喊还越大声。
白清蕴啪的摔了手中的绣盘,站在门口,叉着腰,冷声吼道:“朱橚!你在这儿发什么疯呢?”
这一声喊,惊呆了一众人,整个院子霎时间安静下来,白清蕴扯着朱橚的衣领,就往房中去,一边说道:“没大没小的,跟我进来!”
关了门,白清蕴走上前,戳了戳他的胸口,满目的失望,道:“你看看你现在一副什么样子?跟个姑娘动手,推推搡搡的也不怕别人置喙,丢人不丢人,从前那个温文尔雅的周王哪去了?”
抬眸看了她一眼,不接她的话茬,朱橚突然转了话题,凉声道:“近日城中来了两个波斯人寻衅挑事,到处打砸抢掠,你可别跟我说你对此事一概不知。”
白清蕴微敛双眸,淡淡一语道:“我成日里待在绣场,对外界之事的确一无所知。”
话语一顿,她轻眨了眨双眼,抬眸直盯盯的瞧着他,笑问道:“你今日气冲冲的进门是怀疑我喽?你以为是我派人去砸你的店?”
朱橚舔了舔唇,声音里突然少了些底气,只道:“这城中的波斯人,我知道的只有你一个,我想不到别人。”
白清蕴无奈的摇了摇头,继而笑笑说道:“我很小时便随姐姐来了中原,多少年不入波斯,早已与族人断绝往来,否则今日也不必还困在这开封城中。”
朱橚盯着她的眼光许久,许久才说了一句:“但愿你没有骗我。”
“自然没有!”白清蕴笑语,自顾自的行回自己的绣案后落座,声音急转的淡漠,道:“我手上还有绣工,便不留你吃饭了,你自便。”
朱橚已转了身准备出门,白清蕴提着针的手还未扎下,突然凉声警告道:“对了小子,不管你现今心思如何,规矩总不该忘了,论辈分我是姑姑,就连你哥哥燕王也不敢直呼我的名讳。”
朱橚回转头去看她,她的针已经落下,稳稳的穿过那一方锦缎,虽然知道她并没有看自己,却还是颔首说道:“是姑姑,朱橚告辞了!”
他跨出了绣场的大门,回想着白清蕴最后那句话,突然一个足够令他惊恐的念头闪过:燕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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