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的轰鸣声不断自战场上回荡着，淡淡的血腥味自空气中弥漫着，隐隐才带着刺鼻的焦灼味。

暗辉大陆是没有‘白天’这个概念的，虽然由于旧文明遗留下来的文化影响，导致人们依旧习惯于用‘白昼’跟‘夜晚’来划分一天的时间段落，可事实上如今决定白天与黑夜的，早已不是那永远笼罩着瘴气的漆黑天空，而是那些生长在大地上的辉石晶簇的明灭规律。

因此，对绝大部分暗辉大陆的人而言，‘天亮了’这个词语一直是一个仅存于教科书中的概念。

里克也是如此，身为高塔正规军的他，虽然有进行过一定的学习，可对于‘天亮’这个词语的概念，一直都跟其他人一样，仅仅只是将其当做一个词语来对待，并没有什么深刻的理解。

但今天，里克忽然发现，他或许明白教科书中讲述的那所谓‘天亮了’究竟是怎样一副画面了，因为——

“里克，醒醒！！”“杀！！！”

同伴急促的呼喊声跟杀喊声自里克的耳膜中炸响，令坐在动力装甲上半层的里克猛地自晕眩状态中惊醒过来，看着眼前迅速扩大的火光跟迅速朝自己冲来的牛角人战士，用成千上万次操作形成的肌肉记忆本能地推动拉杆。

轰隆——！！

下一秒，只见倒在一处尸体堆中的动力装甲忽地抬起右臂，一记炮击轰击在那名古萨联邦战士的头颅上，将其上半个身子瞬间轰成血雾。

“呼…呼…！抱歉，伊拉，我刚刚昏迷过去了。”

急促的呼吸声自装甲的驾驶舱的传来，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里克快速望着周围被火光跟杀喊声覆盖的战场，朝位于驾驶舱下半位置上的同伴道歉道。

“哈哈，没事，咱们可是被对面的辉血级战将轰飞出去的，能保住一条命就算不错了！”

坐在下半驾驶舱的中年大汉呵呵笑道，接着看了看闪着猩红色警告光芒的驾驶舱，又看了看黑了半边的屏幕上重新朝这边冲过来的几道高大异人族身影，露出一抹遗憾的神情。

“可惜，咱俩估计是没那福分见识到最后了？”

“下去跟他们拼了话，或许有活下来的机会。”

“哈哈，还是别了吧，就咱们两个学徒水平的术士，真直接撞上那群异人族的混账，恐怕两秒都撑不住就给人撕碎了，还不如等这些家伙靠近后用动力甲给他们来个大的呢？”

中年大汉笑了笑，坐在上半驾驶舱中的里克闻言，没有反驳什么，只是抬头望了望天空中的景象，眼中倒映出那被巨大的火焰旋涡彻底照亮的黑云，喃喃道：

“也……”

轰！

不等驾驶舱中的青年说完剩下的话语，一颗足有三十多米宽的灰红色火球忽然自其视线边缘划过，最后在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中轰击在不远处那队正朝他们冲来的古萨联邦小队上，紧接着……

【a349，a349号！！听到请回复！】

哗啦——！！

低沉的呼喊声自通讯器中传来，只见一队呈“>”型排列的动力装甲自远处呼啸而来，在驾驶舱内两人那忽地明亮过来的目光中倾泄出一连串的弹药，于两人驾驶的动力机甲周围编织出一片密集的火力网。

最后，就见两台动力装甲从上方落下，动作利索地将倒在地面上的损坏动力装甲拆开，舱门打开，一台一人地将驾驶舱中的青年跟大汉拉了进去，然后迅速上升回了方阵队列中。

“哈哈，没想到居然还能捡回一条命来！”

“要谢就谢塔菲娜大人吧，如果不是她那边刚好解决掉了那名辉血术士，我们估计也来不及救援你们两个。”

捡回一条性命的中年大汉从驾驶舱中看着下方迅速远处的地面景象，大笑着，而负责指挥这支动力装甲小队的队长闻言，随口解释了一句后，看向屏幕上显示的地图信息，正准备下达撤退任务的时……

“队长！小心！！！”

一声急促的暴喝声响起，只见一点黑褐色的光芒忽地自远处浮现，接着瞬息间冲至了装甲部队面前，眼看就要命中为首的动力装甲的时候——

轰！

一颗灰红色的火球自远程飞来，跟那支由辉石法术形成的巨大黑褐色长枪碰撞在一起，于半空中炸做一颗巨大的火球，在动力装甲小队队长那一身冷汗中，化解了对方的这次危机。

下一秒，一声沉着而迅速的声音自队长的驾驶舱中响起，一并出现的还有屏幕上忽然多出了的一根歪歪扭扭的线条。

【a19号部队，听到请回复，请在完全救援任务后按照指示路线行进，73齿刻后于标记坐标处待命。】

【期间会有术士为你们提供火力掩护，请以最快的速度执行任务！】

沉着而迅速的声音快速说道，而小队队长闻言，目光一亮，没有任何犹豫，果断回答道：

“a19号部队收到！立刻执行命令！”

话音落下，数秒后，就见原本还打算进行撤离的这支动力装甲小队，再度快速自战场上穿梭起来。

不仅如此，如果有人拉一个上帝视角看去的话，可以发现，以灰黑色的要塞为中心，大量由正式术士跟动力装甲组成的行动小队正如同一只只工蚁一样，井然有序地自战场上穿梭着，每有哪支部队遭到了严重的损伤，就会立刻有一只新的动力装甲部队顶上，硬生生防住了那源源不断自四方八面突破而来的古萨联盟战士跟辉源教派的术士部队。

……

“吼——！！”

与此同时，战场的另一边，巨大的咆哮声自长着狼头的蜘蛛型巨大虫族口中传来，只见一只月魔狼蛛成功突破了那由上百门辉石重炮编织而来的火力防线，一举冲到了要塞的底部，如履平地一样自那近乎九十度垂直的装甲板上快速移动起来，然后……

“，”

轰——！！

一声悦耳而快速的咏唱声落下，只见塔菲娜的身影自远处掠过，手中的辉石法一点，密密麻麻的黑褐色能量符文浮现，绕着法杖环绕成三条符文圈，紧接着一抹火红色的光芒自其中绽放，化作一颗形似野兽一样的灰红色火焰兽头，一口啃咬在朝上方爬来的月魔狼蛛上，在耀眼的火光中将其轰作灰烬。

第159只……

震耳欲聋的炮火轰鸣声自上空传来，只见数十道炮击自极远处的那座黑褐色要塞中射出，轰击在诺特要塞表层展开的能量屏障上，被一闪而逝的能量屏障尽数拦截下来。

而塔菲娜则是扫了眼那逐渐飘散的灰烬，在脑中默默计数着。

这是她这一整天里击杀的第159头月魔狼蛛。

这些被称作月魔虫族的战争巨兽，虽然从速度跟破坏力上来讲虽然只是跟古萨联邦的狂血战士与他们高塔的正式术士差不多，但其体型跟防御力实在太过惊人，正式术士释放的二环辉石法术对其根本产生不了多大的威胁，想要将其快速击杀的话，基本上只有大术士释放的三环辉石法术才能做到。

至于辉石炮的话，或许是因为黑剑大人跟他们提到的‘基因适应性’关系，这些月魔虫族对辉石能量的抵抗能力简直高得吓人，除非是被要塞级的辉石炮直接命中，不然哪怕是城防级的辉石炮，对方也起码能30发以上才倒下，换算成辉石法术的话，就是至少得三环上位的乃至四环级别的辉石能量类法术才能对其造成重创。

事实上，不光是这些月狼虫族，辉源教派那边投放出来的那种由大量尸体缝合而成的被称作亡灵生物的东西，也同样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甚至就是因为这玩意的关系，导致他们这边直接折损了1名大术士战力，如果不是表演家那边突然出现将其击杀的话，恐怕直接就得被对方突破进要塞当中了。

好在，对方能够动用的那种级别的亡灵生物似乎并不多，至少在那几头连大术士都能击杀的亡灵生物死掉后，对方就没再派过这个级别的亡灵生物出阵，最多也就派个几百只上千只勉强比术士学徒组成的高塔正规军强上一筹的食尸鬼出来，对防线基本造不成什么压力。

【塔菲娜大人，7号战区那边又出现了3头突破防线的月魔狼蛛，请您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好。”

已经很是熟悉的指挥声自塔菲娜左耳挂着的通讯装置中传来，塔菲娜闻言，点了点头，扫了一眼远处地面上那不时就闪过几点火光的战场后，精神力涌动，没有任何犹豫，快速朝对方指示的方位冲去。

强劲的狂风自塔菲娜的面颊两侧呼啸而过，带动其发丝在半空中肆意飞舞，如果从高空中朝下方俯瞰的话，会发现地面上的战场会给人一种并不激烈……或者说十分零散的感觉。

这并不是什么错觉，或者说，这才是在人数不够时进行接近战的常态，几万名术士学徒士兵外加两千人不到的正式术士的兵力，虽然能形成一场烈度不低的大战，可对于半径两公里，高度三公里的中型要塞而言，这种级别的大战站在要塞顶部俯瞰过去的话，其实就跟蚂蚁打架差不多。

甚至可以说，那些连正式术士实力都没有，交手起来造成的破坏连一块一百平米的装甲板都很难打破，不提供工具的情况下连位于两千米高度处的要塞正门都很难爬上去的的普通士兵，其存在的最大意义其实就是拿命牵制一下敌人的高层次强者，乃至多消耗敌人一点辉石能量储备。

至于蚁多咬死象？哪怕抛开正式术士与术士学徒之间的基础身体素质与机动力之间的差距不谈，即使是给所有士兵都配备上一套能够对正式术士造成威胁的装备，正常来讲也至少需要百人以上才能围剿掉一名正式术士战力，并且还是在对方不逃跑的情况下。

听起来或许觉得很不错，可事实上，光是那些装备的成本，就已经远远大于一名正式术士的价值了。

包括他们秩序高塔产出的动力装甲也是，虽然这些动力装甲每一个都具备着正式术士级别的破坏力，并且只需要2名训练有素术士学徒就能使用，但一台动力装甲的价格甚至足够培养三十位以上的正式术士了。

而如果将日常的保养费算上的话，哪怕1000台动力装甲每年的保养费用，都已经足够支付5000名正式术士一年的需求还有余。

因此，尽管开战前塔菲娜也曾惋惜过他们这边的动力装甲只有1000台这件事，但却并没有太过在意。

毕竟，按照这个成本，如果每个中型要塞都被备上10000台动力机甲的话，那么除非能在一年内推平古萨联邦跟辉源教派，不然秩序高塔就会活活把自己拖垮。

至于真造这么多动力装甲的话能否在一年内推平古萨联邦跟辉源教派？

很可惜，除非两边的冠位术士与大术士级别的战力全部暴毙，不然光靠这种让术士学徒发挥出正式术士破坏力的装备，永远不可能真正决定得了阵营之间的胜负。

或者说，像这样的动力装甲，即使造上几千上万台，也无法对一名大术士造成实质性的威胁，反而会被大术士凭一己之力屠杀干净，甚至很多时候都不需要人家刻意动手，仅仅只是两名大术士交手的余威，就足以碾碎这些动力机甲了。

而这还仅仅只是大术士的破坏力，如果是冠位术士的话，那个差距只会更绝望。

这就是超凡世界血淋淋的事实，现实不是游戏，友方的攻击不是互不干扰的图层，也不是能够无视友军扑碰撞体积跟不造成友伤的一段特效，而敌人更不是什么站着不动，明明有阶位优势却毫不利用起来的活靶子。

一个人类个体的受击面积总共就只有那么两平方米不到，很多人想象中的几万道来自低阶的攻击同时精准落在一个移动速度远快于自身的单位上在现实中根本就不会发生，反而只会出现对方来去自如，在大军中肆意横行，而敌方敢集火的话就能打出友伤mvp优秀战绩的绝望画面。

这也是为何平日里一座中型要塞最多只会派遣一万名左右的术士学徒+千人左右的正式术士驻守的缘故，因为如果真的遭到入侵的话，除非两边中低层战力数量多到一个不合理的程度，不然决定胜负的，永远不是这些最大用处就是拿来操纵各种辉石科技提供生产力的中低层战力，而是……

“，！”

悦耳而迅速的咏唱声响起，天空中，只见迅速赶到指定战区的塔菲娜望着已经冲到要塞壁附近的三只月魔狼蛛，没有任何犹豫，一挥法杖，精神力狂涌，口中进行咏唱的同时快速调动出法杖内的辉石能量，令其与周围的火元素形成共鸣。

轰——！！

巨大的灰红色火焰兽颅出现，在形似怒吼的破空声中扑中冲在最前面的那只月魔狼蛛，在剧烈的爆炸声中将其化作灰烬。

“是灰烬术士大人！”

“太好了！有大术士来了！！”

要塞城墙壁上，对着月魔狼蛛输出了半天却完全阻拦不住其脚步的正式术士们望着及时赶来的塔菲娜，眼中纷纷露出一抹喜色。

位于高空中的塔菲娜并未理会这些明显还有些没适应过来这场战争，只能在这里充当炮台的贵族正式术士的目光，而是看向另外两只正在高速移动着的月魔狼蛛，以精神力将其锁定住，在脑中瞬间计算出对方的移动路径后，精神力涌动，当即就要再度释放法术，将其击杀时，一点漆黑的色彩忽地自天空中绽放——

轰——！！

只见一道一闪而逝的身影如陨星般自天空中倒飞而过，以上千米每秒的速度重重撞击在地面上，掀起一圈巨大的风暴，而被波及进去的进去的两只月魔狼蛛在那漆黑的能量冲击下，就如同豆腐渣一样，从血肉到骨架，一瞬间就湮灭做了虚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