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蒙蒙亮的时候,陈凡就起床收拾妥当。
回忆了一下原身往日的作风后,就一边弯着腰,一边咳嗽的走出家门,准备挨家挨户的询问揽活。
刚走没两步,一个忠厚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凡小子,这是要去哪?”
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位面相憨厚的中年男子,脸庞在生活的摧残下,显得格外粗糙。
“李叔早上好。”
陈凡看着眼前的男子,面色柔和了许多。
前几日自己凑不够钱还债四处借钱的时候,只有这位李民李大叔借给了自己三十枚铜钱。
虽说因为前身劣迹斑斑,别人不借也正常,陈凡心中也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毕竟赌狗不值得同情。
但也正是这个时候,李民伸出的援手才显的格外珍贵。
“家中所剩钱财不多,想着帮人写信买些吃食。”
“原来如此,去找你婶子吧,稚然许久都未有什么消息,正好写信询问询问。”
稚然?
随着这个名字的出现,一些零星画面也在陈凡的脑中闪过。
在回忆中,稚然是李民的儿子,比自己略长几岁,与原身关系十分不错,是那种物理意义上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的存在。
不过前几年就入伍从军了,再也没回过家。
陈凡正想着,就被李民关切的声音打断。
“凡小子,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没有没有……”
陈凡笑着打了个哈哈,心中却是颇为疑惑。
原身这都二十八岁了,李民为何还要称呼自己为小子?
可能是长辈对于后辈的特殊关怀吧……
陈凡也没有多想,恭敬的说道。
“那就先谢谢李叔了,您这么早是要干什么去?”
“傻小子,谢什么谢,以后莫要再赌了就好。”
“这不家里又添了一个小娃子嘛,所以我以后啊,准备早上进山砍柴,下午再找个附近的差事做做,这样也能照顾照顾家里。”
说到这里,李民本来还有些愁苦的脸色舒缓了许多,就连眼睛也仿佛亮了起来。
“李叔您的身体.......”
“嗨,挺得住,日子得过下去,人呢总归是要活着......”
“那三十文钱......”
陈凡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李民挥手打断了。
“不妨事,不妨事,老话说救急不救穷,你呢,若有余钱了就还上,若是没有,就先欠着,李叔这儿啊,不着急。”
“谢谢李叔。”
“你这娃子,怎么总是谢谢谢的,凭的见外,不与你说了,我先走了。”
“李叔慢走。”
李民亦步亦趋的往前走去,后背因为常年担柴,显得有些佝偻。
好似是不放心一般,李民再次回头说道。
“莫要再赌了。”
“知晓了李叔。”
望着李民佝偻的背影,陈凡叹了口气,便转身敲开了李民家的房门。
“婶子好,是我,陈凡......”
“是凡儿啊。”
在灶台前忙碌的中年女子看到陈凡后,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将手在衣服上反复擦拭之后,赶忙将他拉到一旁的床上坐着。
“你瞧,这是陈大哥。”
陈婶儿背后的孩子吮着指头,好奇的看着陈凡。
“这是新添的小娃子吧,好生可爱,怪我,早些日子就该来探望,只是前些日子......”
说到这里,陈凡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脑袋。
“说这些干嘛!”
陈婶微笑着拍了拍陈凡的后背,转身又回到了灶台前,嘴里哼起了不知名的歌谣。
“来的正好,婶子马上就做好饭了,今日就在这吃吧。”
“那就不必了婶子,我这次来......”
陈凡起身刚想说此行的目的,就又被陈婶打断了。
“有什么话啊,咱们吃完再说。”
闻着充满烟火气的饭菜香味,望着陈婶慈祥的面容以及小家伙充满好奇的眼神。
陈凡竟一时间有些恍惚。
想起穿越前为了赚钱努力工作,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三餐不是外卖就是泡面。
凌晨加班回到出租屋,空空荡荡的。
那种孤独感,是每个身处异乡打拼的人都经历过的,也都难以忍受的。
现在突然嗅到这种烟火气,一时间突然有些感慨。
如果有了谋生的手段,那么一直生活在这里,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谢谢婶子,那就吃完再说......”
............
............
忙碌了一上午,收获还算不错。
毕竟原身除了好赌成性以外,本身并没有太大的毛病。
因此只要不谈借钱的事儿,人缘还是可以的。
但害怕惹人怀疑,陈凡并没有轻易的开口询问这个世界的信息,而是准备进入人比较多的坊市悄悄打探,顺带着也能再买上几斤麦麸,免得饿死。
泥阳的坊市面积不大,不到一会儿,陈凡就进入了所谓的闹市区。
说是闹市,其实并不怎么繁华,腥臊味夹杂着些许泥土和青草的气息,算不上好闻。
街上尽是些小摊小贩,卖些瓜果蔬菜,连个像样的酒肆和客栈都没有。
还没走两步,陈凡就听见一阵锣鼓声响起。
只见一行身穿黄袍,头裹黄布的人由远及近,缓缓走来。
其中簇拥着的一位好似领头的人物站在坊市中央,朗朗开口。
“诸位父老乡亲,年关将近,天气也愈发严寒,为此我太平道教首命我等来此地,给予我教的符水,可救治病痛,免去灾祸,诸位唤我唐周即可......”
太平道?
陈凡眉头一皱。
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回顾四周,远远望见几个早上书写信件时打过照面的人,好不容易凑到他们身边准备询问一下,就被几道大喊声打断。
“都让开!都让开!”
“大师啊!我可等到你了。”
只见几名壮汉抬着一顶轿子冲到了唐周身前,为首之人体态肥胖,汗水不断的从额头滴落,但面上尽是狂热神色。
“是刘扒皮那老鬼!”
“他独子前些日子犯了太岁,被阴寒入体,到现在还是昏迷不醒,听说连刘先生都去看过了……”
“结果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没救了呗。”
“呸!这种人活该遭报应。”
“小声点!你不要命了!”
唐周并没有理会人群中的闲言碎语,而是让刘扒皮将轿中的人抬出。
只见那青年人面色青紫,颧骨凹陷,双眼紧闭,昏迷不醒。
而唐周只是上前察看了一番后,便从怀中掏出一张明黄色的符纸,放入碗中。
待到符纸溶解之后,将其尽数灌入了青年人口中。
不过一会儿,方才还面色发紫的青年人,竟然面露红光的站了起来。
“神迹啊!神迹啊!”
围观众人顿时激动了起来,纷纷拥挤着往前走去。
莫非真有些门道?
难不成这些太平道众都是修仙之人?
陈凡在后方看的并不真切,但从旁人的口中还是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但跟自己也没多大关系。
这种超出认知以外的事物,目前还是有多远就躲多远吧。
正当陈凡想要离开的时候,却被身后人群拥挤着动弹不得,只好停留在原地。
而唐周已经趁着这股浪潮,一边大声宣扬,一边吩咐手下的人将符水一一送了出去。
“诸位莫要拥挤,每个人都有,这乃是我道道首用自身灵气所画符咒,服之可......”
后面的话语陈凡没太听清,因为一名太平道众已经拿着一碗符水来到了身前。
陈凡正想婉言谢绝,但当他看到那碗符水后,瞳孔却猛然收缩。
只见一张明黄色的符纸飘在水中缓慢溶解。
但在这个过程中,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灵气,而是一团团深红色的蛆虫,在碗中不断地翻涌......
可周围这些人?!
环顾四周,发现他们的脸上除了狂热外,并没有丝毫恐惧的神色。
是他们看不见,还是......
习以为常?
陈凡有些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