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常眉头微皱，目光紧紧盯着河底的黄石道人，如果是凡人还能归结为自己眼花，但是这种问题几乎不可能发生在练气士身上。

“龟道友，这黄石道人是活的。”

“自然是活的。”

龟妖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又看向柳常道：“阁下莫要称我为什么龟道友，我有名字，乃是当年那位练气士前辈给本将起的，赐名霸王！”

“并且敕封本将为伏龟河镇河大将，看守这黄石道人。”

龟妖得意洋洋咧嘴笑道：“别看本将是个妖精，可本将吃的是朝廷的饭碗，这么些年有不少练气士打着降妖除魔的名字来伏龟河，可见了本将还不是得灰溜溜的夹着尾巴离开。”

柳常哈哈一笑，乐道：“看来霸王兄吃这朝廷的饭碗还挺香，不过前隋已经灭亡，你这前隋的镇河大将还能在大唐用？”

“哼！本将为百姓做事，看护镇守伏龟河，如今这大唐岂敢不认我？除非他不认这片地界是大唐地界，不认此地百姓是大唐百姓！”霸王昂首挺胸道。

“是极！是极！霸王兄说的甚是在理。”柳常点头一笑。

霸王看着柳常的目光更加和善，走近一些笑着道：“你这个练气士人还怪好的嘞，我平日里见的那些练气士一個个高高在上，好似我这当妖怪的天生就低人一等，别说称兄道弟，道友都不曾喊过一声，不是这妖怪就是那王八，着实令人气恼。”

柳常哈哈笑道：“我也最厌恶这般练气士，自然不可能如他们一般。”

说罢，柳常看向被镇压的黄石道人：“霸王兄，我等在这黄石道人身前谈论，他可能听了去？”

“不能不能！”

霸王连连摆手，笑着解释道：“这黄石道人平日里被镇压，自是封闭五感六识，就如同一尊真正的石塑像一般并无半点神异。”

“对了，老弟你如何称呼？”霸王拱手询问。

“柳常。”

“好名字，柳树常青，柳常老弟必然是这仙道路上的常青树！”

霸王夸赞一声，让柳常有些诧异，这霸王还有些学识。

等等……

柳常眉头微皱，思索着霸王刚才所说的话，黄石道人被镇压之时封闭五感六识，若是如此，又怎会睁眼？

“我们龟类寿命悠长，本将今年刚好三百岁，尚且年幼，不过比起人族已经是长辈，柳常老弟喊我一声兄也不为过……”

霸王还在夸夸其谈，随后声音一顿，看向眉头紧皱看着黄石道人的柳常狐疑道：“柳常老弟看那石人做甚？”

柳常法力一边继续输出镇压，一边开口道：“方才好似看到了石人睁眼。”

霸王嘴巴一抽，立马紧紧盯着黄石道人，十息之后松了一口气道：“如今伏龟河已经几乎要平复，黄沙重新沉入河底，兴许是老弟你看错了。”

“又或者方才这黄石道人真的有苏醒之机，不过如今被柳常老弟你如此雄厚的法力镇压，再次陷入沉寂。”

柳常微微点头，随后向着霸王询问道：“霸王兄，此地距离长安城有多远？”

“长安城？”

霸王摇摇头：“不知，为兄甚少上岸，顶多在河岸边翻个身晒晒太阳，也未曾去过长安城，看守黄石道人之后便更加不得空。”

柳常颔首一笑，竟是个伏龟河的宅龟，三百年不出远门。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随着柳常法力输出，伏龟河恢复平静，河中黄沙尽数沉底，河水再次幽碧清澈。

“大功告成！今日也多谢老弟帮忙，我家中有好酒，都是城中百姓祭拜给我的佳品，今日便请柳常老弟开怀畅饮！”

霸王向柳常发出邀请，他在伏龟河久来没有朋友，今日好不容易见到一个能说到一起的练气士自当不能小气。

柳常爽朗一笑，刚准备开口，耳边忽然响起“咔嚓”一声，扭头看去，就见六只霸下石塑的其中一只身上崩开了一条裂缝，一点点碎石滚落埋进黄沙内。

霸王目光惊变，看着裂缝的石塑霸下颤声道：“裂…裂了！”

“不对劲！不对劲！这霸下镇海锁怎么会裂！”

霸王连连摇头，柳常也目光一惊。

霸王身上玄光绽放，化作人身，是一个头无寸发的黑衣青年，衣袍上都是龟纹，长相清秀英俊像是个玉面书生，和本体妖身完全是两个模子。

他快速上前察看霸下石塑，也就这时，又一尊霸下石塑崩裂一道裂缝。

霸王神色更加难看，法力运行在手，立刻结印催动霸下镇海锁，那两尊裂了的霸下石塑黯淡无光，霸王双手变印一拍，低喝道：“动！”

六尊霸下石塑漂浮而起，立于水中，那石塑身下沾染黄泥，霸王抬手一抽，水流卷动竟发现那黄泥如附骨之蛆一般盘在霸下石塑底盘。

“完了！完了！”

六尊霸下石塑落地，霸王神色苍白，双目无神。

难怪这黄石道人除了前几年频繁挣扎之外，这些年几乎平静沉寂甚少异动，没想到竟然是早早就有了手段，这些年一直在等！

霸王只想给自己一巴掌，竟然粗心大意到如此地步，还以为这黄石道人是彻底死心，竟是当面摆了他一道。

“柳常老弟，我们速速离开，此事必须上报朝廷，这霸下镇海锁已经困不住他，必须得再请人来将其再次镇压！”

霸王急匆匆的说道，走上前拉住柳常就往水上走。

两人转身一刻，原本沉寂的黄石道人彻底睁开了双眼，石塑的身躯绽放黄色光芒，似乎再向血肉之躯转变，黄石道人嘴角微微上扬，一道道黄沙荡漾翻滚，瞬间将柳常和霸王包裹其中。

“咔咔咔咔！”

四道接连的崩裂声响彻，另外四尊完好的霸下石塑同时崩裂，紧接着，六条银白色锁链也纷纷崩断。

黄石道人抬头看着柳常和霸王，声音僵硬的开口道：“你这只死王八看押镇守本道三十载，今日定要将尔大卸三十块做了王八汤补充本道元气。”

霸王嘴巴一抽，惶恐道：“完蛋！他脱困了！”

“柳常老弟，连累你要陪我一块死了。”

柳常气的笑哼一声，一脚踢在霸王屁股上激将道：“要死你死，想杀我？这石塑狗道还不够资格！”

“尚未一战便心存死志，要你何用，妄称霸王之名！”

柳常沉哼一声，一道道寒流向着四周蔓延，黑罐浮现头顶，应龙抱运金钱在周身盘旋，右手持牵雷剑，左手捧着勾魂夺魄神通经书。

“黄石道人？呵！被镇压三十载还敢逞凶，那便让我试试尔这厮还有什么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