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青叶在夜空中划过，陈平安三人目光欢喜，青色流光落入城中，降落在顾家府宅门前。

陈平安从飞青叶上跳下，看向依旧站在飞青叶上的柳常拱手道：“公子，您不入府歇一歇吗？”

“不必了，你们回去吧。”

柳常摇头一笑，神识在城中扫动，尤其是衙门所在，并未发现有多出来的练气士。

如此看来，此处县城的巡妖司并没有落定，只是部分领先的州府已经开始，沉思一瞬，柳常驾驭飞青叶再次腾空而去向着城外飞去。

街上，陈平安，陈护院和李护院向着柳常空中的背影躬身行礼，随后转身来到顾府大门山拍门。

柳常踏着飞青叶来到山中，落在黄公庙前落下，飞青叶快速缩小飞回乾坤袋。

看着眼前庙门紧闭的黄公庙，柳常神识向里面微扫，庙中留客夜宿的客房里躺了四个人呼呼大睡，身旁有短刃也有弓箭，应该是猎户。

柳常悄无声息的翻进庙中，来到正殿对着庙中的黄公神像拱手道：“黄公，柳某从长安归来，顾剑已高中登科，拜了一位大能练气士为师，不枉你请我护他前行。”

说罢，柳常走上前拿起供桌上供奉的水果和炸的菜角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夸赞道：“味不错。”

黄公身为此地山神，对于这间庙有所感应，他在黄公神像之前说的话做的事，黄公自会知晓，现在知道他回来，应该会前来相见。

柳常在庙中静静等着，但是等他将桌上拱手吃了一干二净之后，也没见着黄公的人影。

“黄公？黄公？”

“不在山里吗？”

柳常看着黄公神像微微皱眉，莫不是辖地之内有什么动乱，黄公离山前往平复了。

柳常思索着微微点头，随后看着神像拱手道：“既如此，我便不在这里继续逗留，告辞。”

说罢，吃饱喝足的柳常走出正庙，身下青风盘旋飞身离开，一路疾行回到乱石山。

看着熟悉的山头，柳常目光感慨，落在一片废墟杂草丛生的黄仙庙上。

“这是一切改变的开始，也不知我自己的洞府现在如何了。”

柳常嘀咕一声，架着青风来到后山落在溪流前，神识微微探查，走进自己的洞府之中，洞中荒废良久，被一些其他的蛇虫鼠蚁占据，左右扫视一眼，柳常来到床前盘坐一刻。

“乱石山的天地灵气的确太过稀薄，秦岭之中最外围的一座小峰都强过此处数倍。”

在洞中逗留半个时辰，柳常抬手挥动，一道道水流汇聚而生，将整個洞中冲刷的干净，柳常微微颔首，走出洞穴封闭洞门转身离开。

驾驭青风缓缓前行，心中思索着小青山所在的方向。

黄老仙曾说要带着还活着的黄鼠狼族人隐匿小青山中，是在西边百里还是北边来着……

柳常心里思索，目光忽然被下方村落中的火光吸引，现在已经是后半夜，早就是夜深人定之时，这村子里怎么火光如此大盛。

柳常下降一些高度，目光看向青石村口，一大团的篝火熊熊燃烧，其中扔了许多黄青色的草，燃烧起来噼里啪啦的作响，一股股浓烟带着一股特殊的味道四处飘荡。

篝火之前，设立一个法坛，一个中年道士穿着黄色道袍，右手持桃木剑，左手持黄铜铃铛舞动剑法，脚下踏七星罡步有模有样。

“真君请命，奉尊火令，尔生尔降，有死无生。”

中年道士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桃木间刺穿一张法坛上的黄符，剑身一动，黄符砰的一声无火燃烧，一缕缕青烟不向上升，而是往四面游动。

“好！”

围在附近的几十个村民叫好，脸上疲惫不堪却聚精会神一丝不苟的看着道士做法。

一场法事结束，中年道士擦了一把脸上汗水，故作轻松的看了一眼。

青石村的里长端着一碗热茶走过来递给中年道士小心翼翼的询问道：“道长，这就算是结束了吗？”

中年道士点点头，接过热茶吹了几口开喝，反复几次喝光才深呼一口气道：“法事是做完了，但是也只能拖延，减少蔓延，想要治病单纯靠法事没用，贫道道行太浅，帮不上什么大忙，还是得看大夫。”

老迈的里长叹息一声低声道：“看过大夫了，但是大夫也瞧不出病因，开出的药方也没什么用，只说是……疫病。”

里长目光不安，这疫病不知根由，传染性还强，他村中有几例症状严重之后，村子里陆陆续续已经有大半染上。

而且也不止他们这一个村子，附近的几个村子同样如此，他们上报青水县衙门，但是青水县此刻也有些无暇他顾，听说城内也出现了病患，人心惶惶，附近的几个县城都开始设卡，严禁他们进入。

中年道士叹息一声，他就是从青水县城来的，县城内有三名练气境练气士，但是对于这病也束手无策，县衙也已经上报，但是目前还并未有回应。

“这场疫病来的不同寻常，以往有疫病只需要一些灵丹便可化解，但是这次的疫病却是那些低阶灵丹也没用，恐怕得需要等级高一些的灵丹，但是百姓染病如此之多，这需求恐怕一时半会也供应不上。”

中年道士开口，目光有些深沉。

空中。

柳常目光思索，疫病？瘟疫吗？

低阶灵丹都没用的话，这场疫病还真的是比较严重。

在空中思索一会，柳常施展换颜术，将自己面容改变，脚踏青风从空中向下降落，来到篝火法坛之前。

青石村的村民还有那中年道士都是一惊，立马上前行礼。

“晚辈王明拜见前辈，前辈是得了衙门响应而来？”

中年道士稽首行礼，目光敬畏，他才不过炼精境后期，但是能施展飞举之术的练气士起码是练气境界。

柳常摇头道：“非也。”

“我方才在上空经过，见此处动静便逗留一二，听到你们对话这才下来。”

“这疫病很严重？”

“回前辈的话，很严重，凡感染着体虚乏力，头晕眼花，严重者身体溃烂生疮，失禁拉稀，口中吐血，从发现的第一例算起，从体虚到死亡，是十八天。”

柳常眉头微皱，低声道：“十八天之久，衙门也没办法？”

道士王明摇摇头道：“衙门是五天前大面积出现严重的症状之后才知道的，村里村民往常有点伤病都是自己忍着，或者挖点草药自己煮了喝，不舍得看大夫，这次也是严重的厉害才看了大夫，被诊断出疫病，药方无用，衙门试了下品健魄丹以及中品去病丹，皆无用。”

柳常眉头微皱，边上的几十个村民尽数跪在地上哭泣请求道：“仙长大慈大悲！求仙长救救我妻儿！”

“仙长慈悲！求仙长救命！”

柳常目光看去，其中有些人他的记忆很熟悉，拿着铁秋锄头追打前身的就是他们。

“你们起来，我试一试。”

柳常开口说道，目光看向里长问道：“村子里疫病最严重的是谁，带我去看看。”

“是是是，仙长请随我来。”

里正在前带路，一群人跟着来到一户人家之前，院子里，一个虚弱少年正手持艾草在房屋各处熏烟。

里正等人过来，包括王明在内纷纷从怀里取出一块厚布折叠捂住口鼻，那布上有一股特殊味道，应该是浸染过一些特殊药水。

“三子，有仙长来看看你娘亲，快来。”

少年欣喜，连忙上前磕头。

柳常拉住少年道：“别磕了，耽误时间。”

说罢，快步走进房中，一走进房中就有一股臭味。

房间床上躺着一个昏迷的妇人，面容蜡黄无血色，柳常上前神识扫动，目光顿时微沉。

五脏衰退，气息孱弱，已经快要死了。

柳常上前将手放在对方腹部，掌间法力输送细细探查。

“不对劲，这不是寻常疫病。”

柳常忽然开口，在他感知之中，引发病症的是一缕缕脏器中滋生的黄绿瘟气。

不像是自然疫病，像是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