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 闷棍(1 / 1)五陵衣马自轻肥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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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排排竖行蝇头小字,读完之后,阳刻字迹下沉,黑雾散去,再次恢复一点不出奇的原状。

阴刻的枵肠镇三个大字浮现,显得形单影只。

石碑歪斜,落魄至极。

陆肃由蹲变坐,屁股贴着太阳烧得灼热的沙土,恍然未觉,低头思索。

也就是说,要在这六个时辰,一个时辰俩小时,合算下来,十二小时。

另外还有三个离去方法。

第一,寻找迷雾,前缀‘不可捉摸’。此处烈日当空,夏季三伏,怕难见雾。

第三,符传,前缀‘珍宝’两字,按照‘话越少,事越大’的不成文规矩,估摸不好得到。

第二介绍得最为详细。

得益于高中的勤奋以及三分喜好,陆肃几乎能够背诵全部古文诗词,什么过秦论、阿房宫赋、滕王阁序这些鸿篇大作,不打一点折扣。

与之相伴的文化常识,历史典故,同样信手拈来。

古代祭祀,太牢三牲,牛羊豕,少牢两牲,只用羊豕,豕即为猪。

不知这什么劳子的祀世是否意思相同。

纵然猪羊能得,紫苏、萧蒿、脂膏能得,诡祀又是什么?

窥探神秘,唯有诡祀。

听着足够唬人。

刚刚那石碑溢出黑雾,碑文一遭变化,很是玄妙,属于诡祀范畴?

个人信息之中,精通、技能、秽神这些,像是某种游戏。

这个世界,有着超凡力量?

陆肃双手拇指按住太阳穴,揉了揉,放松心神,压下心中陡然之间升腾起的莫名亢奋。

无论是从经济学的‘风险越大,收益越大’,还是从朴素哲学角度说‘抱阴守阳,福祸相依’,都证明了天上没有掉下来的馅饼那种好事。

超凡,意味着危险。

有人追求安稳,不愿以身涉险,有人野心勃勃,稍见大利,自甘以命相搏。

将‘富贵险中求’五字奉为圭臬的陆肃,显然属于后者。

出身先天不足,见识又远远不如那些权贵膏腴,想要有所作为,不拼不赌,一辈子别想翻身。

‘不能鲁莽,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得先打探明白消息,摸清楚风俗。

否则上身夹克下身裤,算作奇装异服,莫名其妙给人抓了,就傻眼了。”

骄阳之下,热浪侵袭,陆肃额头出汗,索性脱掉外套,露出还算白皙的手臂。

农忙时节,田中劳作不缺他的影子,太阳底下曝晒不少,可他没有变黑,因为每次待在学校三两月,都会自然捂白。

这等令深信‘一白遮百丑’的女人羡慕的体质,对于将容貌视作一棵大树上细枝末节的陆肃而言,无足轻重。

摸到手机,食指叩键,无法点开屏幕。

电量还剩百分之八十的手机,到了此世,成了一块没用的破铜烂铁。

摩挲两下,将自己人生之中第一部用了三四年崭新如故的智能手机,小心翼翼放入兜里,脑海之中,想起石碑文字。

从踏入这片土地,秽神就已降临诅咒,诡祀神秘就已傍身。

诡祀神秘,阻碍了手机使用。

石碑上面的文字,出自何处,又是何人所为,这些统统不知,汇总眼前发生的事,都觉得是一团无法拆解开来的乱麻。

陆肃坐在石碑前,一直琢磨咀嚼上面文字,没去观察四周,正在低头沉思之际,眼角余光忽见一道影子闪过,有根棍子高高举起。

有人!

陆肃瞳孔骤缩,近乎本能地朝着一侧躲闪,同时举起双臂,架在身前格挡。

两根胳膊粗细的木棍裹挟着嗡嗡劲风,凌厉砸了下来!

一棍左斜下劈落空,一棍则是硬生生打在了陆肃右臂之上。

势大力沉。

咚——!

一股强烈的刺痛沿着手臂神经,蛮横地直冲脑海,精神恍惚,汗水涔涔而下。

“草!”

陆肃吃痛,大叫一声,一个骨碌过去,四肢并用,攀爬起来,死命狂奔,脱离攻击范围之后,扭过头来,望向打出闷棍的两人。

一男一女,皆是鸠形鹄面,身穿补丁遍布的短袖麻衫,满头乱发如鸡窝,两颊凹陷,双唇干裂。

男子露出只剩骨头架子不见一点赘肉的肚皮,女子相差不多,竹竿身材没有一点美感可言,蓬头垢面,衣裳脏乱,再弄个缺角的破碗蹲着,当个乞丐都绰绰有余。

常在官道守着,专门猎捕枵肠镇称作‘两脚羊’的生物,男人干了不知多少次绕背后、打闷棍、捆手脚的勾当了,通常而言,一棍下去,疼痛缠身,很难起身。

这人倒是能忍。

“你们是谁?!”陆肃冷汗连连,耷拉着软绵无力的右臂,色厉内荏道。

同时忌惮盯着那名男子手中腠理光滑的棍子,感受到了右臂火辣辣疼,而且那股莫名的痛觉还有不断蔓延的架势。

抡起棍子的男子盯着陆肃白脸,眼中贪婪,泛着一股阴森,舔了舔唇,面露狠辣,再冲过来!

“好白肉!”

语言与普通话略有差别,和中原豫州话有些相似,能够听懂。

陆肃见对面来势汹汹,一副悍不畏死的姿态,火邪升腾,心中一横,“干不死你!”

兵书上说两军对垒,士气当先,陆肃对此七窍通了六窍,不过年幼时候拎着板砖巷战过,提着板凳屋战过,明白打架厮杀,首重不能露怯。

夫战,勇气也!

眼前两人,瘦成竹竿,气力一般,除了手头那根棍子外,威胁不大。

对于这个从一鳞半爪之中就窥见出来其中玄奇神秘的新世界,陆肃两眼一抹黑,前面百姓汇聚的村镇又不好冒然前往。

这俩乞丐,当真是瞌睡时送来的枕头,可以当作打探消息的舌头。

陆肃是个左撇子,右臂伤了,并不影响左手发挥。

他没有硬碰硬,转过身来,向后奔逃,并且回头去看,果然见到两人穷追不舍。

‘根据碑文所记,这个世界不同寻常,男人那根棍子大有古怪,刚刚捱了一下,右臂痛到了姥姥家,再遭一击,非得交代不可。

两人一副虚弱样子,耗耗体力,再去近身。’

陆肃领着两人兜圈子,跑了一会,瞥见两人明显气息紊乱,装着自己同样体力不支。

直到男子率先追上,一棍劈来时,陆肃猛然转身,不敢轻易触碰那根棍子,侧身躲过,尔后大吼一声,一壮己气,二惊敌胆,右腿一脚踹出!

男子结实捱了一踢,下盘不稳,一个趔趄,向后倒去。

陆肃趁势上前,抢来那根木棍,左手攥紧,听到耳边呼啸而至的嗡嗡风声,举起棍来,扭腰斜着上撩,和那飞奔而来的女人攻击相撞。

单手不比女人弱,甚至犹且胜之。

陆肃目眦欲裂,青筋暴露,趁势追击,一棍接着一棍,疯狂抡砸,棍影重重,破风声嗡嗡不止。

纵然从初中后半段到现在多年不曾巷斗街战,可凭借着一股悍勇以及更胜一筹的本身体能,依旧迅速占据上风。

数招打掉女人木棍,第四下劈向手臂,第五下砍中腹部,直到放倒,哀嚎不止,这才停下。

踉跄起身的男人萌生退意,陆肃当然不会放过,视野所及之处,有着几家茅草屋子,万一招来援兵,自己双拳难敌四手。

陆肃单手攥紧木棍,满脸凶厉,杀气腾腾,箭步向前。

男人知道自家棍子厉害,不断后退,可是久守必失,一棍不偏不倚地砸在肩上。

咚!

“啊!”

男人应声栽倒在地,棍子接着连砸两下,彻底无法起身,疼得几乎昏死。

陆肃大口喘着粗气,心下一松,一屁股坐在地面,捂着左臂,强忍着痛没叫出声。

“这根棍子有毒,能够刺入神经。”

男人所用的木棍笔直光滑,腠理清晰,阳光之下,熠熠生辉,而那女人的棍子歪七扭八,普普通通,没啥特殊。

陆肃冷眼看向惨叫不止的两人,想起那名竹竿男子说出的话来,口音似是……好白肉?

结合石碑阳刻露出的碑文,‘老妇鼎中烹死子,妻子自卖菜人市’,陆肃心头忽然生出了几分恶寒。

以他那高出平均水平不少的古文功底,很快明悟不难理解的‘菜人’二字背后含义。

人当作菜。

史书当中,常有‘岁饥,人相食’这类字少事大的语句,轻飘飘五字,不知埋藏了多少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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