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威虽然是个舵主,但虎林帮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来劫法场。
天启十七年,八月初五,常威午门斩首。
法场之上,常威的好兄弟,虎林帮一个堂主带着几个人来到了法场,当众送了常威一杯断头酒,并扬言一定会为他报仇。
…….
近几日,临阳城很不太平。
商界温,沈,李三家为了争夺今年茶马互市的主导权明争暗斗,黑道上各大帮派为了拥有黑市上的控制权刀光剑影。
勾栏里敬水县捕快每日每夜浴血奋战。
这一日,衙门无事,捕头陈林带着人去巡视临阳,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刚一进门,就破口大骂。
“狗日的秦余,刚攀上新主人就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陈林啐了一口唾沫,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气呼呼的。
陆然清撇了他一眼,从没见过这么生气的陈林,以往的陈林一直都是以笑脸示人,大大咧咧的。
“怎么了陈头。”
陆然清好心问道。
“那个秦余,以往就是临阳城里一个泼皮,我可没少给你关进牢里,他哪次不是一口一个陈爷,陈爷的叫着。”
陈林越说越气,站了起来,踢了一下椅子:“我刚才准备在赌坊试试手气,已经赢了十几两银子了,没想到碰见了他,现在那个狗东西攀上虎林帮的二虎,做了二虎的坐下狗,狗仗人势,记恨我以前关他进牢,在赌坊里污蔑我出千,把老子赢的钱全收了回去,临走时还踹了我一脚。”
也难怪陈头会那么气,其实最主要的不是那十几两银子,尽管他很缺钱,最主要的是面子丢了,试想一下以前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狗腿子,突然有一天发达了,说你不配给他敬酒,感觉如何?
“还有这两个怂货,老子受了辱竟然站在旁边,屁都不敢放一个。”
陈林指着一旁坐立不安的许有朋和张宏远,根本咽不下这口恶气。
“头,你也别光说我们了,你当时不也没敢放屁嘛。”
张宏远不情愿的撇了撇嘴,表示这锅我不背奥。
陈林瞪着眼睛:“要不是你们拦着,老子不抽他熊脸?”
“头,不是我说话不好听哈。”
许有朋扶了扶额头,有些无奈:“那是虎林帮的地盘,那里的打手不说一百,也有几十了,我们拦着你也是为了你好…..不然我们还得抬着你回来,那多累啊。”
陈林拍案而起,怒目圆睁。
许有朋往张宏远身后缩了缩。
陆然清急忙来打圆场:“头,来喝口酒不气了,强龙不压地头蛇,人家的地盘,我们还是要识时务一点。”
陈林气呼呼的喝了一口酒,扭头看着陆然清问道:“若是你当时在我身边,我被打了,你会怎么办?”
陆然清正色道:“我会照顾好嫂子。”
陈林:“滚!”
其实不止陈林,敬水县县衙上下所有捕快都遭到了虎林帮的些许针对,原因就是陆然清把常威送上了断头台。
齐雷,虎林帮堂主,二境武夫,常威的好兄弟,就是他拉常威进的虎林帮,此人在道上以重义气得名,现在好兄弟死了,他曾发誓一定要为兄弟报仇。
只不过他不敢对陆然清动手,只因他背后是临阳温家,虎林帮帮主直接出面对齐雷训过话,让他安分一点,温家现在他还不能动的,至少现在不能。
帮主下了命令,陆然清动不了,那就拿他身边的人开刀,县衙捕快不是官,只是个吏罢了,帮主说过,只要不杀临阳的官和三大家族的人,整个临阳就都是虎林帮的。
下午的时候,张莽来到敬水县县衙找陆然清,带了点鸡蛋送给他当作报恩,张莽家境不好,这是他能拿出来最贵重的礼物了。
陆然清起先推辞,但是张莽性子也倔,就直接塞到了陆然清手里,没办法,他只能收下了。
收下鸡蛋后,张莽请他去家中吃个饭,说是感谢他这次就了自己一命。
陆然清觉得这是分内之事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是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张莽大喜,沿路买了很多菜还有几斤肉,准备给陆然清招待的宾至如归。
不多时,两人就到了张莽家中。
一进门张莽的妻子就拉着陆然清的手连声道谢:“多谢官爷救了我家汉子,若不是你,我家汉子可能就要……”
陆然清摆了摆手,打乱了她的话,笑道:“张莽兄弟不是活的好好的吗,就不要说晦气话了。”
“官爷说的是,官爷说的是。”
妇人连忙“呸”了几口,把晦气吐到地上。
“你们聊着,我去做饭。”
说完,妇人就直接离开去了厨房,与此同时,一个四岁大的小女孩跑进门来,涌进张莽怀里,手上抱着一个风铃瞪着大眼睛怯生生的看着陆然清。
张莽对着孩子笑道:“来,叫阿叔。”
“诶?”
陆然清插嘴道:“应该是叫阿哥。”
“对,你看我都糊涂了,叫阿哥,是叫阿哥。”
张莽憨厚大笑摸了摸头。
小女孩怯生生的喊了一声:“阿哥。”
声音很好听,陆然清喜欢这个姑娘,也可能是她前世也有一个小妹妹吧,想她了。
“来,让啊哥抱抱。”
陆然清温和一笑,张开怀抱。
小女孩扭头看了一眼父亲,只见自己的父亲点了点头,她就跑到了陆然清的怀里。
“你叫什么名字啊。”
“音儿。”
“音儿啊,真好听。”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清儿。”
“阿哥的名字也很好听。”
……
这一下午陆然清和小女孩玩的很开心,一直到太阳下山他才离开。
临走的时候张莽又是连连道谢。
陆然清笑着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也就离开了,小女孩很可爱,他很喜欢。
……..
次日一大早。
朱一韦看到了陆然清在破案上的才华,就打算把他关在案牍里,让他把那三百多件案子都一一侦破。
听到这个消息,陆然清吓坏了。
他们之间的对话是这样的。
朱一韦:“然清啊,你在破案的天赋比本官高了一大截,所以我想让你把案牍里积压的案子都侦破了。”
陆然清一看,呀,上司这么赏识我,我可不能让上司失望啊,就算是一天一夜不吃饭也要把案子办完。
“朱大人过誉了,不知县衙积压了几桩案子啊?”
“不多不多。”朱一韦笑了笑,伸出三根手指。
陆然清:“三件啊,那好办了,我这就去案牍处理。”
朱一韦摇了摇头:“是三百件。”
“三百件…..也是小问题。只不过我想我家里可能着火了,我得先回去一趟。”
说完,撒腿就跑,连表现的机会都不要了,跑回家中的时候,陆然清还在想这件事,三百件案子都让我一个人办,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内堂。
温韵一如既往的坐在桌子旁翻看着账本,三年一度茶马互市的日子要来了,他已经能把所有能调用的钱全部放在了购买优质,中等茶饼上,用于购买马匹。
这个结骨点不能有丝毫马虎。
一个疏忽,其余两大家族找准机会就会对温家食肉吞骨,吞掉整个茶马互市的交易,将温家永久驱逐出茶马道。
这还并不是她最担心的事,今年用茶饼换来的野马有很大一部分要送往北方边境充当战马。
十七年前,天启帝还只是一位远在封地的年幼藩王,那一年嘉平帝崩于宫中,未立太子,九子夺嫡,七王之乱,此时还不是帝王的天启帝深谋远虑,胆魄齐天,以八千轻骑直入京城,夺帝位,杀九子,平藩王,一时间威名赫赫。
也就是那一年,北方蛮子欺负新帝年幼,曾驭马踏边疆,大举进犯,三路起兵,一个月内合兵帝都,十万骑兵在帝都以外四十里遥声狗吠,强行向天启帝讨取“喜钱”。
大有一言不合,就率兵直取皇城之势,当时皇城兵力空虚,又经内乱,大乾根本无力抵挡蛮族兵锋,帝都危在旦夕,如果任由蛮族继续进攻的话,靖康耻的悲剧可能就会在乾国上演。
那史书上可就要写一笔,天启北狩。
危急关头天启帝单骑出皇城,与蛮族可汗隔海相望许之以利,双方达成口头协议,内容是什么不得而知,但三天后蛮族可汗与天启帝杀白马结盟,蛮族人带着乾国新皇帝送来的礼物满载而归,这就是史书上有名的城下之盟。
天启帝回城之前,驭马止于残阳危城之下,一言不发,遥望北方。
北伐!北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