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山腰，某处河流旁。

黄须眉还算有点本事，鼻子一嗅便闻到了水汽，程远见此处河流不大不小便将青皮果种在水下，如今一周已过，这果子也在此处生根，发了许些翠绿的嫩芽。

“呼！”

程远嘴角呼出缕缕白气，脖子以下泡在河流里，从高山之上融化的雪水从狠狠地砸在头上冻得鹿身发颤。

修炼雾遁之术不需要筋脉的作用，而是先让身体适应水的变化，让五脏里主水的肾部再行‘雾化’，只有这般才能触雾附其身，身随雾动。

而且夫诸血脉孑然一身，所到之处必定大水泛滥。

程远鹿身淋受寒水的冲击，心里想着伏心在《驱雾心得》里的注释。“雾气变化莫测，用圆轮编织术法的时候须忘记原本的痕迹。”

“忘记才能生有变化，忘记轨迹，忘却意境，方能得其多变。”

“驱雾之时该以顺意驱使，随雾而去，使心做钟，声做引，如此雾气方可挥如己臂。”

程远心中默想注释，身形却慢慢沉入水底，数股涡流凭空出现在他身边围绕，点点淡蓝光芒从水中越入他鹿角，四根枯角被蓝点附着宛若天上星辰一般。

夫诸不沾尘土，故四角能除杂得其精。

隐隐约约，识海中透明的人影逐渐被鹿影代替。

洞见神魄。

空中丝丝月华落下，一阵清凉拂过水面，月华透过水面直直照射程远脑壳，仿佛什么在吸引它一般。

“忘却....忘记....”

透明鹿影体内，从空中落下的月华在体内织成丝网，似筋脉一般遍布全身，体内血液一阵滚动，丝网随即被触动起来。

程远背后十三道圆轮一一浮现，它们化作光点在水里看似胡乱的交织，实则井然有序。

一团白雾从交织中浮现。

程远身上一震，双眸猛地一睁开，鹿角上淡蓝色的光点随即涌入双眼。

眼是心的窗，心是身体中枢。

光点从心脏越至肾脏，一抹蓝光在瞳孔深处闪过，如同实质，他身形晃了晃，眼中蓝光消失，头顶的月华也不在落下。

“我这算是顿悟？”

程远眼眸微动，空中的白雾随即化作云梯落在河旁，他纵身一跃，缓缓从云梯落下。

随即感受下身体变化，嘴角不禁列了个大笑：“身体倒是还没开始适应水的变化，反倒是肾脏先‘雾化’了。”

“再行个十几次，肾脏差不多就能完全雾化。”

“师傅！！我可找到你了！”远处黄须眉的声音把程远惊醒。

“家里出了什么大事，这么慌慌张张？”

“之前那个猪妖在找师傅，我见他挺急的便来喊您了。”黄须眉一边说这，一边吐了几口粘液将赶路时候被风吹飘的黄眉捋捋。

“猪妖！遭！溯源会！！”

程远用舌头将黄须眉卷起，四蹄一蹦便跃了老远，不过一会儿便到了树冠底下。

树下。

朱鬃俊正对着旁边的树干使劲的蹭，他一身土黑的鬃毛，不知是泥巴粘的还是天生的。

“朱师兄！让你久等了！”

“哈哈哈！无事！师弟修炼着了迷，我自然是能理解的。”朱鬃俊停下蹭皮，从林子里走出道：“事不宜迟，咱俩快些去吧。”

朱鬃俊说话的时候还特意撇了一眼黄须眉。

“哼！不去就不去！”黄须眉小哼一声，随即从程远身上跳下，头也不回的跑向树冠上。

朱鬃俊嘴角鼓动之间，一道黑风从他嘴里窜出，眨眼间就变得硕大将两人卷入风中，一阵呼呼声过后，两人在一片湖边落地。

“走吧师弟，溯源会就在这儿了。”

“这儿？”

未等他疑惑，朱鬃俊朝湖里呼出一道黑风，那湖面顿时从中显出两道涡流，他头也不回的直接跳入涡流里，程远见状也跳了进去。

卧月宗内禁止杀人，程远不担心他会害自己。

湖里又是另一番天地。

五颜六色的珊瑚林立在水底，鱼虾成群的在里面穿梭。

“师弟可一定要尝尝这湖里的血蚌！”

程远刚一入水，之前虎崇文给的银叶便化作缕缕银光围绕左右，说来也是端是奇妙，那银光所在之处水流规避。

“血蚌？”程远朝湖里左右看看也没见底下有什么血色的东西。

“哈哈哈！今天倒是好运道！！”朱鬃俊话音刚落，嘴里吹出的黑风就将珊瑚旁的椭圆物体卷了过来。

果然是没有叫错的名字，这血蚌通体透红，凑近时还能闻道淡淡的血气。

“血蚌可是会长在黑水泽寻来的好蚌兽，吃上一口蚌肉便能让你增加一个圆轮的修为！”

朱鬃俊对着血蚌是极为推崇，想必是受过那蚌肉的好处。

两人谈论之间，一阵浪涛袭来，卷起千层，当中一抹黑色殿角显露，紧接着连整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露了出来。

琉璃瓦，白玉墙。

“到了！寒水府！！”

朱鬃俊说话间便卷起黑风将程远带了进去。

“乌鳞会长！诸位哥哥！小弟来晚了！！”

“你这猪头，怎么次次都是你！”

“速开交易会！我时间可紧着呢！”

外面看着虽大，里面却只有一张圆桌在内，诸多妖怪在桌旁趴着，山羊、狐狸、鲤鱼、乌龟、黑蛇共六种动物在此地聚着。

“这便是你要引的新人？”

中间的黑蛇一开口，周围的嘈杂声顿时停了下来，他应该是大会的主导者。

朱鬃俊小跑到他身边说了几句，那黑蛇没过一会便哈哈笑了起来，道：“都坐！都坐！是新师弟！”

圆桌周围的妖都看向程远。

那黑蛇乌鳞又道：“今日在重复一遍大会规则，不想听的趴着睡便是。”

程远走进里面，拉开一张坐垫，道：“除恶殿程远，见过诸位师兄。”

“龟宗。”

最里面的青色乌龟开口回应。

龟宗；浑身青色，壳上一层厚厚的苔藓，隐约能看见壳上的一些金色纹路。

不过尾巴极黑，如地上煤炭。

此外，四爪，额头，脖子等处爬出一些黑色蛛网般的纹路。

其余妖怪没有开口，要不就是已经趴在坐垫上呼呼睡去。

见没人再说话，乌鳞才扭过身子对程远道：“我们溯源会很轻松，没有什么约束的，主要是交流妖躯的修炼经验，那些血脉里有传承的妖怪看不上我们，宗门里的仙长又可望不可得。”

黑蛇说到这儿，口中语气颇为惋惜。

随即他语气一转，又道：“为了恭贺今天再入一人，我拿点好东西给大家开开眼！”

听到这儿，眼皮直打转的小妖们都猛的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