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战事就在一片混乱中结束了。
“很遗憾,因为海盗过于凶残,交趾友军死伤无数。”
吴铜死的最惨。
虽说其人颇有勇武,手起一枪,便能挑飞两张棋盘,还有亲卫时不时挡刀。
可刘恪毕竟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居高临下连着飞来三四个棋盘,以至于吴铜再怎么勇武,仍旧被不幸误伤。
刘恪长叹一口气,为无辜而死的友军默哀三秒,而后开始挨个回收棋盘。
这次要一路北进,打到交趾郡,棋盘消耗不少。
如果半路上就用完,还得重新制作,太麻烦,还不环保。
堪堪回收了十三个还能再利用棋盘,刘恪又叮嘱清点战场的陈伏甲,道:
“军中阵亡的将士,还需好好安葬,记下姓名,等回琼州后,朕亲自祭拜。”
“至于交趾水师,就换上海盗的衣服,草草埋了就行,不让将士们太操劳了。”
“然后立个碑,就写上汉军助交趾剿灭海寇于此。”
陈伏甲点着头照做,杀了海盗总得留尸体吧?这不就是!
不得不说,皇帝这一仗打的漂亮。
先是假装回航,以退为进,让交趾水师放松警惕。
而后让大汉水师伪装成海贼,以快船靠近头顿港,消耗交趾一方的器械。
最关键的,是“海盗们”缠住了交趾水师,让处于交战状态的交趾水师,无法轻易抽身。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
汉军回航突袭,经过一轮消耗的投石车无法造成大量杀伤,能让他们以最小代价,靠近交趾水师。
而交趾水师又被“海盗”死死缠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汉军水师接近,还不能退走。
退,就是背后挨刀。
于是乎,汉军的大小船只,就这么一口气撞了上来,引发大混乱。
不得不说,尤其是皇帝的驴头船,明明是一艘楼船巨舰,速度偏偏还那么快。
当时撞着交趾水师的船只时,仿佛海面都晃了晃。
而后双方展开毫无意外的接舷战。
大汉将士们的战斗力,本就比交趾将士强出一筹,在一片混乱之中,胜得轻轻松松。
不仅轻松登陆成功,还占据了大义,不至于为人口诛笔伐。
只是
陈伏甲觉得自己也能想出这种妙计,但真不太可能会以此来献计。
完全不是自己的路子,单单只是官军假装成海盗这一条,他就做不来。
也就牢里的贾无忌会干这种事吧?
“贾卿之计,果然好用,只是未免有失国体,诸位还须好生安抚将士们!”
刘恪遥望着海面,忽然自言自语感叹了一声。
正在整顿兵马的甘文禁与李景绩心中了然。
果然是那大牢里的老阴人献计,料敌于牢中,运筹帷幄,确实有些能耐。
可这官扮匪,痛击友军,还把友军弄成了海盗,更是占了大义,这计谋也是当真阴毒啊!
过了会儿,刘恪找着陈伏甲,问道:
“搜到交趾水师将领私通东胡的往来书信了吗?”
陈伏甲反应迅速,应道:
“搜到了,没想到这吴铜不仅阻拦我军剿匪,更是和东胡人沆瀣一气。”
“交趾国既为我大汉邦国,却行此卑劣之事,必然是朝中有奸臣当道!”
“陛下乃上邦天子,我军亦是正义之师,邦国有难,不能不救,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还请陛下即刻进兵交趾国都,还交趾一个朗朗乾坤!”
刘恪摇摇头,陈伏甲不仅体型逐渐何坤化,言辞也坤化了,不过他没何坤揣测圣意揣测的那么明白。
“交趾国有奸臣当道,作为上邦大国,朕是必然要发兵,救上一救。”
“但也不能太急,将士们还需休息好,才能作战。”
“立即让李景绩依托头顿港,安营扎寨,先整军休息三日,再往日南郡开拔。”
“是。”
陈伏甲这便去吩咐李景绩安营扎寨了。
刘恪认真留意了李景绩在刚才一仗的表现。
其实李景绩也砍了几个交趾小卒,毕竟武力也有77,当个纯粹的武将用,也凑合。
至于这百战百败】,应该不亲自领军就没问题。
正好令其安营扎寨,看看能力如何。
然而李景绩接到军令,并没有立即开始安营扎寨,而是特意求见了刘恪,建议道:
“陛下,古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如今我军大胜一场,气势如虹军心可用。”
“理应趁着敌军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携此气势,攻其不备,快速行军,拿下日南郡。”
这还是李景绩第一次谏言,刘恪有些欣慰,看来是个有追求的人。
不过他还是选择了打击李景绩的积极性,断然拒绝道:
“我军立足未稳,且不熟悉交趾国地形。”
“暂且休息整军,不仅能派出探马探明地形,还能让将士们熟悉气候。”
“气势如虹固然属实,可若是一鼓作气,拿不下日南郡呢?”
李景绩仔细一想,似乎也没错。
不能被皇帝三日夺三郡的辉煌给掩盖了事实情况。
攻城略地没那么简单,东胡打南迁后的大汉,都打了二十年呢!
而且汉军此时,正身处于从未涉足过的藩国之中,更需谨慎行事。
“陛下说得是。”
“只是兵法有云,凡处敌、相敌,绝水必远水。”
“我军跨海来攻,夺下头顿港,理应远水驻扎,如此可供进退。”
刘恪算是明白了李景绩为什么百战百败。
就这么个照本宣科的性子,想赢都难。
岳少谦为什么强?
因为他有个机变】的特性,人家知道审视时度,依据形势用兵。
皇帝怎么打,岳少谦就知道该怎么配合。
无论是击退围城的东胡南军,还是诈取琼州三军,岳少谦的调兵遣将,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过毕竟没有第二个岳少谦,刘恪也存着培养李景绩的心思,还是耐心解释道:
“兵法有云,水无常形,兵无常势。”
“书中有记载,却并非那么绝对。”
“如今我军水师纵横,而交趾水师已然全灭,海上不存在任何能够阻拦我军退路的敌人。”
“这大海便是我军的退路,且我军尚需一座港口,以便后续物资运输。”
“因而头顿港断然不能失,在此安营扎寨,是必要的。”
好像也有道理。
李景绩认真点了点头,用心记下,这才下去安营扎寨。
然而只是才过了两天,营中就出了问题。
李景绩的营寨扎的还可以,问题出在毒虫身上。
交趾有不少毒虫,营帐扎在野外,将士们难免被叮咬,痛苦难耐。
李景绩更是因此庆幸,幸好听了皇帝的话,先安营扎寨休整。
要是真按着他的想法,一鼓作气冲到日南郡城下,到时候将士们被蚊虫叮咬,又攻不下城池,必然是一场大败啊!
“夏不具,你到底行不行!”
刘恪自认为带了足够多的医者,便让随军的大医夏不具,开始配置药物。
想要为将士们展开治疗,力求快速痊愈,不要影响到接下来的进军计划。
可人家夏不具也有理由说的,他在琼州治的是什么毒虫?
医书上都有,医者们口口相传,再不济民间走野路子,起码毒虫都能认个全。
而交趾的毒虫,长得和琼州毒虫不太一样,即便有长得有相似的,颜色又不一样。
面对陌生的毒虫,他夏不具也不敢随便就治啊!
“陛下虽然准备了不少药材,臣也能识别这些药材,鉴别药性亦是手到擒来。”
“但这交趾的毒虫,臣着实没见过。”
“用基本的方子,能保得将士们无碍,不至于产生大疫大疾。”
“但想要快速解毒,却得配置特效药了。”
刘恪有点头疼,港口都拿下来了,后续物资补给简单了。
出征前他也做足了准备,医者、草药都配备了许多。
本以为准备得万无一失,结果还是被毒虫给难住了。
他自己有个毒抗】的特性,虽说只能免疫砒霜,对其他毒素不至于百毒不侵,但抵抗力还是有的。
被蛰了咬了,也就拉几天肚子,没啥事。
可将士们不一样,哪怕提前备足了基础的通用药物,不会危及生命。
但也不是三五天,就能好完全的。
是的,区区毒虫是没有伤及将士性命,但因为都是陌生毒虫,没有针对性的特效药方,解毒较慢,依然大幅延缓了行军速度。
刘恪心中有些烦闷,行军速度一慢,抢不着交趾的秋收粮食,这不就亏大发了吗?!
“那你有什么解决办法没有?”
夏不具无奈,只好拱手回道:
“回禀陛下,交趾遍布毒虫,但既然周遭有草木生长,必然说明,这些草木能够抵御毒物。”
“将这些草木入药,配合陛下先前准备的药材,便可药到病除。”
“陛下小心!”
话语间,夏不具眼疾手快,抛出一个药囊,将一个怪模怪样意图弑君的小蝎子砸跑。
“区区毒虫,伤不得朕。”
刘恪上前一脚,将蝎子踩扁:
“既然有办法了,你还是快些配置药材,再休整几日,就要进军了。”
“陛下,这么急是没用的,不过臣与同僚们,在海上没事的时候,配置了不少金疮药,陛下可分予将士们。”
夏不具看了看手中的药筐,他刚采摘了一些看起来可用的草药。
但也要慢慢分析药理,他总不可能刚来到交趾,就能分辨出交趾草药的药性吧?
刘恪又使劲将蝎子碾了碾:
“后续大规模开战,自然有用得上金疮药的时候,可现在还是以解毒为重。”
夏不具也是委屈:
“臣还未认齐交趾的药材,这边的草木也与毒虫一样,与琼州大有不同,还需细细鉴别。”
“即便臣仓促间配好了药,也万万不敢分予将士们啊!”
刘恪有些不耐,唤来化成雨:
“朕要伱去寻得本地医者,可是找到了吗?”
化成雨立即拜下:
“请陛下恕罪,臣带着弟兄们找遍了附近村落,并未寻到医者。”
“据说所有粗通药理的本地人,都被交趾国的相国下令,招入各个郡城之中了。”
“哎哟!”
刚拜下化成雨就不幸被一只毒虫给蛰了。
刘恪见此,面色一沉。
交趾国的国王素来怯懦,这相国倒真有几分能耐。
还提前将医者纳入城中,看来是想借着交趾的地利,来针对汉军。
如今汉军的处境,应该就是对方已经料到的。
刘恪再度问向夏不具:
“自古便有神农尝百草,朕听说,这医者若是无法确定,某些草木是否可以入药,他们就会亲自尝一尝。”
夏不具不由得倒退一步,连连摇头:
“那是如华元化、张仲景一般的神医。”
“常人这么尝,肯定是会死的,臣也不过是稍微比常人,精通些医理。”
大家都没办法,护卫在刘恪身边的典褚,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些日子他也没少被毒虫蛰,但他皮糙肉厚的,毒虫蛰不进来。
典褚见皇帝如此焦急,便也想分分忧,于是乎闭上眼睛,想着计策。
然后,他就发现脑子里只有一个萝卜坑,下意识的想往里填东西。
填个陈伏甲好了。
典褚如此想着,就将躺着休养的陈伏甲给抓到了皇帝面前:
“陈大人,陛下为毒虫一事而苦恼,你有什么妙计吗?”
陈伏甲已经瘦了些许,脸上还带着些浮肿。
他快被毒虫折磨疯了。
颍川陈氏,堂堂名门,他这辈子见过最多的虫子,也就是蛐蛐了。
哪曾想到了交趾,竟要和毒虫蛇鼠厮混在一起?
刘恪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有了决定。
这时候要是能抽个刘协的天命就好了。
献帝转职山阳公之后,就深入到民间行医。
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就是采药,还有人据此画了一副山阳公采药图。
而且刘协的后人,还东渡去了小日子,堪称小日子的医学鼻祖,而那一脉的医者,更是成了小日子的国医。
可惜抽不得,手头上的君威不够。
刘恪在天命栏中搜索了一下,最后在毒抗】的位置停了下来。
“果然还是尝吧。”
他皱眉望着夏不具手中的药筐,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常人尝不来这草药,朕非常人。”
“那就由朕来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