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无忌又要造反??”
汉军行往交趾郡的途中,刘恪接到了一封急报。
虽然他早前就给萧元常回过信,说过这种小事,不要麻烦他专门来处理,老是耽误打仗。
但那时候,只是世家大臣攻讦贾无忌,萧元常有些担心,才发来急报。
这次则不同,是萧元常也觉得,贾无忌有点造反的苗头。
“不可能啊,最多再有半个月,就能回师琼州,贾无忌就算真的要造反,他也不可能成,最好的结果就是死。”
“就算东胡大可汗拖着病体亲征了,贾无忌造反呼应,有廉汉升和萧元常坐镇琼州,他根本翻不起风浪。”
“加上汉军大胜,不日就能回师琼州,大捷的消息,足够稳定人心,就算贾无忌要造反,也没人响应他。”
刘恪仔细想了想,估计还是因为萧元常,对贾无忌的性格,不太了解。
毕竟贾无忌自从投了朝廷之后,就一直待在大牢里,没人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反倒是显得手段有些狠毒,又有《治民疏一册,得罪了不少人。
让不少人都对他,有些什么误解。
萧元常毕竟也是世家出身,还是杨仲门生,陈伏甲的半个师兄弟。
“估计又是世家大族造的势吧,这次直接把萧元常也造迷糊了。”
“即使不敢直接天降正义,这群世家大族,对危害自己利益的人,也是恶意满满啊!”
刘恪想到此处,便回了封信。
倒也没多掺和,就说自己正在处理中,让萧元常先自己看着办。
很快,汉军就抵达了忠诚的交趾郡。
虽说高让还在心怀鬼胎。
但交趾郡上下的老百姓们,则诚意十足,早就是翘首以盼,就等着汉军来打豪族,分田地了。
待到汉军抵达的消息传来,许多人先是不相信,之前还卡在长山,这也太快了吧?!
直到吕狭率众迎接,亲自告知百姓,汉军抵达的消息后。
整个交趾郡,都沸腾了!
原本想着,汉军被堵在了长山,还驻军一个月,只怕今年都到不了交趾郡,连拿下九真郡都难。
没成想,直接把交趾国的主力兵马,给一口吃吞了个干净!
连遁入山林就摸不着的南越土著,也全降了!
长驱直入!
平定交趾国之后,最赚的是谁?
当然是大汉天子。
多了一个富庶的州,还俘虏了大量兵马,收获了交趾国近些年未有战事,而慢慢累积出来的金银粮秣。
第二赚的是谁?
当然是汉军。
立下功勋,犒劳赏赐无数。
那第三赚呢?
当然是交趾国的百姓啊!
大喜过望之下,就连往日里节衣缩食,一顿饭管三天的最底层穷苦百姓,都不由得多吃了几粒粮食。
因为汉军来了之后,他们分得田地。
像以后再想这么几粒几粒的吃粮食,都得被戳脊梁骨,说你抠门,估计都没机会咯!
身为既得利益者,必然得欢迎汉军。
而且正是年关,必须要热烈欢迎!
再加上交趾的官员,好像也很支持百姓这么做。
于是乎,便能见得,交趾郡城城门口,涌着一堆翘首以盼,喜迎王师的小老百姓。
“来了来啦!”
当远方开始,出现一条黑压压的长线时,有人就激动地无法克制,大声喊了起来。
“汉军来啦,交趾太平啦!”
“汉军来啦,青天就有啦!”
最先出现的,正是李景绩的先锋兵马。
只要不和敌军干架,他手底下的兵,还是有模有样的。
立时,便能让人感觉到一股窒息的压力。
“有此等精锐,怪不得能大破贼军啊!”
交趾百姓们,无不是感叹着。
就是他们将自家兵马,称作贼军,怎么都显得有些奇怪。
待得李景绩的先锋军出现之后,便是汉军的中军士卒。
不过人数不多,刘恪留了三千兵马在长山。
长山的地道很危险,要是被贼寇,或是起事的反贼占据,将会很麻烦。
所以他干脆就自己占了。
这样一马平川的交趾国南部,也有了称得上“险要”的地方。
这时候,开始有百姓们上前。
虽说没什么好肉好酒,更多的,是枣子、紫柰等水果。
但也表明了心意。
就算是空着两手,也会给与汉军将士们,喝彩与欢呼。
陈伏甲见此,心头一动。
他看了眼没啥反应的傅玄策,脸色傲然,上前婉拒着百姓。
“大人,您收下吧,这都是咱们的一些心意。”
“王师讨伐逆贼,平定交趾,又给咱们分田地,咱们心里都记着呢!”
“你们在前面流血,咱们也得有点表示!”
一个老头言辞诚恳的说着。
而陈伏甲却猛地摇头,义正言辞道:
“东西都拿回去吧。”
“大汉将士,乃王师,军规森严。”
“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更不会取百姓一针一线!!”
这是有事迹证明的,敢自我休整的,都被甘文禁噶了。
可百姓们不退反进,更热情了起来。
你这都说了,不取咱们的东西了,咱们还能不更积极踊跃一点吗?
既然不会被取用,那咱们做做样子,也会不心疼啊!
汉军将士们,脸上已经是胀得通红,他们只觉得,身上燥热无比。
其实他们都体验过类似的一幕。
不过那时候,是在琼州城。
欢迎他们的,也是自家百姓,自己人。
这次不同,这次可是敌国百姓!
让敌国的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这是多么大的荣耀!!
而在军列队尾,被俘虏的那些交趾国官军,见此更是心如死灰。
好家伙,明明是自家的百姓,却在欢迎敌国的军队。
而他们这些交趾国军队,反而成了百姓口中的贼寇。
天理何在啊!!
不过他们很快就振作了起来。
没事儿,等着被收编,他们也是汉军将士,也是王师了!
刘恪见此一幕,觉得陈伏甲确实是个搞宣传的料子。
眼里有光的将士,和双目无神的将士,完全是两个存在。
百姓如此热情,他也得做做样子:
“传令下去,这次可以取用!”
见着汉军将士们开始取用百姓们送上的东西,那些只为了做做样子,多分几块田地,有些吝啬的小民,当即便觉得有几分心疼。
说好不拿一针一线的呢?
“事后按金银折算,再还给百姓!”
刘恪是不在乎金银的,犒劳将士们嘛,不怕花钱。
反正是交趾国出,等会儿就把他国库给抢了。
毕竟国都灭了,还要国库干什么?
呼——
见着事后还给钱,抠门的家伙们,又放宽了心。
军民和谐的一幕,人群欢呼声越发地大了起来。
“汉军万胜!”
“陛下万岁!”
声浪越来越高。
“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
一直引着汉军的吕狭,则是发自内心赞了声。
“嗯?吕大人看来对治国之道,有些心得?”
刘恪强行让自己多看了眼吕狭。
这家伙长得比魏季舒还丑。
魏季舒只是因为一个羊鼻子,让五官显得不协调,这吕狭是纯粹的五官都很丑,丑的很有特点。
姓名:吕狭上士】
年龄:39】
统率:56;武力:65;智略:88;理政:83】
特性:博闻强识】
不过能力还是可以的,而且对交趾国很熟悉。
之后可以重用一番,拿来治理交趾国,没什么问题。
吕狭见此,拱手道:
“下臣只是略懂而已。”
刘恪点点头,也不多说,现在交趾国虽然也派人迎接汉军,但还不算完全投降。
毕竟是国与国之间的外交,还有一堆麻烦事。
降表、国书,这种正规手续,还是要办的。
也能让交趾国灭亡得更合法一点,起码不能让东胡人钻着空子。
“就是这里了,还请陛下先驻军在此。”
吕狭引着汉军抵达城外的一处地方,李景绩就在这里安营扎寨。
刘恪也不急,先让陈伏甲持节,跟着吕狭,去见见交趾国国君,交换国书,收受降表。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几天就能结束。
可不出意外的话,就得出意外了。
两天过后,陈伏甲没回来,吕狭也没回来。
反倒是交趾国的相国高让,亲自来到了汉军军营。
“朕派遣的使节呢?”
刘恪也是疑惑不解,就陈伏甲那出使必出意外的家伙,难道连出使一个大军全军覆没的交趾国,还能挨一顿揍?
该不会是因为自恃身份,和交趾国国君干起来了吧?
那士亥脑子好像不是挺好使的样子,未必不会恼羞成怒。
“陈大人偶感风寒,卧病在床,便没有随下臣一同前来。”
“原来如此。”
刘恪点了点头,也没多做怀疑。
陈伏甲虽然武力还行,但体质一般般。
在长山上,将士们一直冒雨作战,染上风寒的并不少,夏不具这些天,没少熬姜汤。
陈伏甲病了,倒也正常。
“伱所来何事,降表和国书呢?”
高让拱手道:
“下臣特来,请陛下赴宴,国君属意在宴席之上,向陛下献上降表。”
刘恪颔首,也行,更正式一点。
宴会嘛,他最不怕的就是宴会。
“你们的宴会上,有鼎吗?”
“特别大的那种。”
高让一阵摸不着头脑:
“有是神农鼎。”
“神农鼎啊?听着就知道不会小。”
刘恪很满意,而后对着典褚道:
“点齐八百侍卫,随朕去赴宴。”
“有机会,也让你举举鼎。”
“是。”
典褚憨厚的一笑,就去提人了。
不多时,刘恪就和典褚以及侍卫们,一同抵达了王宫。
初一见,他还有些心动。
标准的秦式宫廷,比州府改建,还被他烧了一次,不得不重建的宫殿好得多。
“要不直接迁都到交趾吧?”
刘恪多看了几眼,他这辈子还真没见过,比交趾王宫更气派的宫殿。
虽说他一直说着,要和军中老卒一同还于旧都,还说要带着老太师的骨灰,看一看未央宫。
但他是真的没见过。
高让带着刘恪,进入了王宫。
路上经过了库府,刘恪特意要求进去看了眼。
只一眼,他就舒服了。
交趾国库府里的东西,够他再打下一两个州了。
再苦一苦世家大族,只怕打到长安,也够了。
“见了这么些钱,突然连那一成的利,都不想给出去了是怎么回事”
“也不知道贾无忌,能不能想想办法。”
“世家大族已经开始攻讦你了,你得学会反击啊!”
刘恪摇了摇头,手上钱多了,应该会更大方才是。
真奇怪。
很快,刘恪就来到了王宫正殿。
不得不说,交趾国历代国君,是会享受的人。
正殿里,居然还有一处人工水景,内有石构水池、叠石柱、八棱石柱、石栏杆、砖瓦等大量建筑构件。
还踏马有一条曲流石渠,通往水池,当中筑有渠破、石板平桥、水闸,还接连一架古琴,更添几分雅兴。
一派岭南水乡,园林风光。
过分了啊!!
“这是何人所造?”
刘恪望见了士亥,这小子和自己一般年轻,看容貌,也长得不错。
比能力,肯定也不如自己,但偏偏这小日子,过得比自己好。
士亥一脸谄媚之色,国君的姿态看不出半分,就像是个瘦身版何坤:
“是十来年前,国中大匠所造,据说是承袭先秦时的墨家所学。”
刘恪点点头,中原没有的,都能在交趾国里头找到。
毕竟这里原本就是流放犯人的地方,什么三教九流都有。
士亥忽然坐在了古琴前,弹奏起来。
士不故不撤琴瑟。
他纵然能力不行,还是硬是被逼着学了点琴棋书画的。
因而这一弹奏,倒也有几分水平。
就是味儿不对,怎么弹着弹着,还能传出肉香味呢?
只见士亥从古琴底下,取出了一根烤串。
这要是把琴面拆去,就像是刘恪上辈子,烧烤摊的烧烤架一样。
“.”
到底是什么样的脑回路,才会在人工水景旁边,接连一架古琴,而古琴连着一个烧烤架?
交趾的确是什么三教九流都有。
就是可能路子走的有点偏,华佗的后人,都种起地了。
这个墨家所学,不太正经,倒也能理解。
“行了行了,别弹了。”
刘恪制止了士亥,士亥立时便停了,一阵小跑,将烤串献了上来。
“陛下请用!”
“.”
刘恪看了眼,没接,也别耽误事了。
他当仁不让,直接坐到殿中主位,偶然又发现一旁的石像。
“这是.”
“神农氏?”
“正是!”
士亥又刚忙上前,脸上仍是谄媚的笑容,道:
“交趾国承南越国之后,而南越人的第一个君王,乃雄王。”
“而这雄王,在史册之中,便是神农氏之后。”
“无论是以往的南越国,还是现在的交趾国,一直都有供奉三皇五帝。”
“以神农氏为首,其他南越诸宗,如泾阳王、貉龙君、雄王、士王、丁先皇等,甚至只能屈居于偏室之中。”
士亥又凑近几分,重重一礼,道:
“下臣听闻陛下君临交趾时,就曾为了将士,亲自尝百草。”
“无异于神农氏在世!”
“兴许是从那一日起,就注定了陛下是交趾国的王!”
士亥一通结合着史料、传说以及南越传承的马屁,确实让刘恪听着挺开心。
他也想起了孝怀皇帝。
当年士燮遁逃入交趾,立国割据。
当时的孝怀皇帝,虽然因为国内诸事,不得不认可了交趾国作为大汉邦国,但强硬拒绝了士燮以南越国为国号。
这算得上是孝怀皇帝,在位期间,做的善政。
要知道南越国的法理疆土,不仅仅只有交趾,还有高州、琼州。
要是真让士燮以南越国为国号,只怕士家早就趁着近几十年来的大汉动荡,占据了三州之地。
大汉也不会有琼州,作为最后的立足之地。
很快,刘恪就收起了思绪,道:
“不要多做耽搁,共饮一场便可。”
一旁低头不语的高让,却是不以为意。
不多做耽搁?
要的就是耽搁!
甚至是你的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