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县,袁府门前。
李清源虽走,但他遗留下的风波还未散去。
进士牌坊那边,由于事情传播出去,聚集的百姓不但不减,反而越聚越多,先来的纷纷朝着巨石指指点点,向后来者道出见闻。
而在袁府院里,彷佛蟋蟀成精的袁知行趴在墙头,脸色无比难看。
“这他娘是谁干的?”
门子赶紧过来。
“少爷,刚才来了个道士说要堵门,小的向您通报的功夫,回来就这样了……”
袁知行气得脸都抽搐了,站在梯子上猛地给了门子一脚:“去你娘的!”
可他养尊处优,也没修为在身,一脚没踢到门子,自己好险仰过去。
旁边两个狗腿子赶紧扶住梯子,袁知行爬下来暴跳如雷,朝着门子连踢带打:“操你娘你还敢躲!”
门子委屈死了,也不敢顶嘴,只能默默忍受。
打了一阵,袁知行也累了,喘着粗气问:“道士长什么样?”
其实问之前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果然,门子虽没文化,对李清源的形貌也拽了几句词,又把袁知行气得够呛。
他转头看看跟班,喝道:“你们都哑巴了,快想想办法把石头挪走啊!”
几人互相看了看,出了个馊主意。
“公子,咱们这几个是挪不动了,门外正好有看热闹的,不如把他们抓过来一起挪!”
袁知行想了想,觉得有几分可行。
主要是现在没别的办法了,他爹今日回来的早,还在内宅看书。
若这事儿被他爹知道,后果想想都可怕。
“你,去找麻绳,找结实的,多找几根。你们几个跳出去,把人都弄过来,多抓点人,告诉他们,挪走了石头本公子有赏。”
几个跟班按吩咐行事,袁知行嘱咐一句。
“对了,告诉他们千万小点动静,别让我爹听见。”
跟班们应下,除了去找绳子的,其余人立即跳出墙朝人群行去。
但他们刚跳出去,眼尖的群众就看到了。
“袁家出来人了,快跑!”
老百姓可不傻,这是官员宅邸,一瞧有人凶神恶煞的朝这边过来,轰地做鸟兽散,只有一些反应慢点的还留在原地。
“坏了,快点追!”
跟班们脸色不太好看,他们粗通武艺,等闲三五个壮汉不在话下,又有袁知行撑腰,当然有自信抓人干活。
但众人分头四散,他们这点人追谁不追谁?
“抓,能抓来一个是一个,老子在这看着剩下的!”
领头的跟班发号施令,但话刚说完,忽听有人阴阳怪气道:“牛四海,你好威风啊。”
牛四海就是当初在药行门前,第一个逃走的泼皮。
此时牛四海顺着声音看去,在左侧一角,躺着个鼻口窜血的五短中年,他身边站着一伙吊儿郎当的泼皮,为首的是阎三。
“三爷,刚才小牛对不住了!”
阎三没等说话,吃药泼皮破口大骂:“草泥马,你对不住的是老子!”
牛四海不解,“韦五,你骂老子干啥?”
但不用韦五解释,对方一走近,牛四海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小时候牛四海经常做一件事儿,夏天往茅房里扔石头砸粪坑,现在韦五身上就是这个味儿。
不用问,道士开的几味大药,韦五这是用了啊。
他想笑,又怕对方恼羞成怒,一张脸憋得通红。
“草泥马,你知道那药是什么,自己就跑了,害的老子受辱,以后怎么做人?”
牛四海道:“五哥你别急,我看这事儿没完,道士不知从哪弄块石头把门堵上了,早晚得闹到袁老爷那去,到时候有他好瞧的。”
牛四海心眼颇多,他一看那块巨石,就知凭人力根本挪不开,刚才主意也是他出的,敷衍一下袁知行而已。
说完这番话,本以为韦五必能把怨气转移到道士身上,哪成想对方冷笑一声,不屑道:“就凭袁老狗能奈何的了道士?”
阎三本来在旁边看着热闹,闻言脸色登时一变:“五子,住嘴!”
韦五刚折磨一通崔把式,心态有些扭曲,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四下看了看,发狠道:“老子本来就不想活了,谁传出去,老子就和他换命!”
站着的都知道他那股子疯劲,而且泼皮无赖,只是惧其权势,背后也未必多瞧得起贪官,所以没人说什么。
而躺着的崔把式早已不成人形,只有鼻翼翕动时,能证明他还活着。
场间一时沉默,良久,前去抓人的跟班们回来了,一个个累得如同死狗,多的押着两三人,少的一个没抓到。
牛四海点了点人数,加上他们这些泼皮,一共只有三十来号人。
这点人想动那山似的石头更扯淡了,他眼珠一转,朝阎三恭敬一礼。
“三爷,您看……”
阎三不上当,他连问都不问便道:“小牛,公子既然把事儿交给你了,那包括我在都听你的。”
牛四海郁闷,刚才偷个懒,现在反倒不好把事情往外推。
韦五站在旁边,忽地想起道士似笑非笑的面孔,莫名有些心颤,凑到阎三跟前小声道:“三爷,我去崔把式家里找找,刚才的事儿劳你盯着点。”
其实韦五他们现在已经明白过味儿了。
崔把式又不是什么硬骨头,真有钱早吐出来,就是道士借他们之手整叛徒呢。
但这反而令他们更害怕,记仇的可比不记仇难得罪。
阎三听了暗骂,这小子怎么忽然机灵起来了。
其实他也不想趟这浑水了,奈何之前他就是这群人的头,也不像韦五有吃药的借口,想避都避不开。
“行了,你走吧,放心吧没人会多嘴。”
韦五离了人群,便朝自己家中回转。
牛四海也没管他,人家给袁知行办事儿受了委屈,当然有点特权。
见事情推不出去,开始招呼在场众人往门前走,没几步就到了巨石下面。
所有人看着这块巨石,无不眼晕。
这石头高三丈还有余,将近十米的高度,相当于前世三层楼左右,横向虽没那么夸张,可也接近两丈,夹在两个门垛子间严丝合缝。
牛四海来回转悠,皱着眉直嘬牙花子,这石头比门还高出一丈多,这么老高,连梯子都没那么长的,怎么往上爬?
他站在那里琢磨良久,才开始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