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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朋友,我没得罪过你吧。

城西区,菜市口白纸坊东街盆儿胡同。

抬手看了时间,又看了眼还在注视着大杂院门口的科长,李解放才小心翼翼的道:“科长都这个点了,要不咱俩先回去吧,你要是觉得李德彪家里人有问题,明早我再过来盯着。”

何援朝闻言,头也没回的道:“到了那时,估摸着黄瓜菜都凉了。”

说完,等了一会儿,见李解放也没个动静,就回头撒么了一眼,然后才对蹲在地上像个受了气小媳妇似的李解放笑道:“你要是着急就先回去,我再守一会儿,要是再没动静,我也回去。”

“科长我没事儿,要不刚才就跟大伙儿一起撤了。”

说完,李解放就生怕何援朝在撵他走一样,赶忙站起身,装模作样的盯着大杂院门口。

见状,何援朝笑笑也没再说什么,同样把目光放在了大杂院的门口,他有一种感觉,猎物离自己似乎越来越近了。

晚上八点多一点儿,李德彪的弟弟就一脸不情不愿的出现在大杂院的门口,出了门,把大门关好,紧了紧自己的棉袄,就闷头往南横西街走。

要不是母亲逼着,他打死都不会去给自己的混蛋三哥报信儿,让政府把那混账玩意儿抓起来永远别放出来,才合自己的心思呢。

前些年要不是这混账三哥把家里的钱都败霍干净了,父亲也不会因为没钱看病早早的就撒手人寰,大哥大嫂也不会因为顾忌名声总也不带侄子侄女回来看看。

自己更不会二十三四岁了还打着光棍,自打自己二十岁开始,也不是没有三姑六婆的给自己介绍对象,可女方一听说自己家里有个劳改犯的哥哥,一个比一个跑的快,稍晚点儿就好像能沾一身晦气似的。

想到这儿,李德彪弟弟的脚步就有些犹豫,可一想到临走时母亲那期盼的目光,咬咬牙,才又继续迈开大步往白广路走。

“科长你说这小子刚才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跟在李德彪弟弟身后约摸有七八十米远的李解放,见目标停顿了一下又开始往前走后,才小声的问着身旁的何援朝。

“应该不会,就刚才那小子出门后表现,也不像是个有反侦察能力的样子,刚才那模样,应该是突然想到啥事儿了吧。”

李解放听完点了点头,见科长闭上嘴没了说话的意思,也就没再吱声,目光又重新紧盯在了李德彪的弟弟身上。

过了南横西街又拐弯进了牛街,一直到牛街四条的白广路六号院门口李德彪的弟弟才算是停住了脚步。

见到了地儿,李德彪的弟弟也没犹豫,抬起戴着棉手闷子的手就朝大门上‘咣咣咣’的敲了起来。

“来了来了,别他娘的敲了。”

等李德彪的弟弟抬手敲了第三次门的时候,院儿里才传出了一道不耐烦的声音。

话音落了没一会儿,院门就被一个四十来岁麻杆身材的中年男子从里面打开了。

麻杆男子看了眼门口脸生的年轻小伙儿,就瞪起不算大的眼珠子,语气不善的训斥道:“这他娘的大晚上伱那么用力敲门干啥?你家火上房了是怎么着,还有没有点儿家教了……”

李德彪弟弟虽说知道自己理亏,但见来开门的人没完没了的呲哒自己,心里的火气也上来了,一把扒拉开面前的麻杆男人就要往院儿里走。

“耍横耍到爷跟前儿了是吧,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界儿,你他娘的再敢往里走一步,信不信爷我打断你的腿。”

被扒拉的差点儿摔倒的麻杆男人,站稳身子,抄起墙边的插门杠就跑到李德彪弟弟面前,有些气急败坏的吼道。

“我来找郑老炮。”

“呀!找炮爷啊!你咋不早说呢,小兄弟误会了,我还以为遇见啥强人来打家劫舍呢,大冷天快进去吧。”

麻杆男人一听到郑老炮的名字,吓的立马放下了举起的插门杠,一脸小心翼翼的讨好道。

见麻杆男人让了路,李德彪的弟弟也没再搭理他,迈步就往院儿里走。

站在原地的麻杆男人直到看不见李德彪弟弟的身影后,才使劲的往地上吐了口吐沫,面露厌恶的小声嘀咕道:“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看你那样儿,也不是啥好鸟。”

嘀咕完,才一脸郁闷的拿着插门杠去关大门。

李德彪弟弟来到郑老炮家门口,仔细打量了一眼,见没找错地方后,才上前抬手敲门。

嘭嘭嘭……

敲门声刚响起,屋里就有人警惕的问道:“谁?”

“我”

“你是……”

“好像是我家四儿的动静。”

随着屋里简短的对话声传来,紧接着房门就被人快速的从里面打开。

“四儿,你这么晚来这儿是不是妈……”

见自家的混蛋玩意儿刚一开门就没好话,李德彪弟弟就没好气的打断他的话道:“你说啥狗屁话,妈好着呢,妈让我来告诉你一件事儿。”

“是四弟来了啊!有啥事进屋说。”

还没等开门的李德彪说话,跟着他过来的一个壮硕中年男子就对门外的李德彪弟弟笑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李德彪弟弟听到中年男人的话后,略一犹豫,就开口道:那就打扰郑大哥了。

说完,就从侧过身的李德彪身边迈步进了屋。

李德彪警惕的向院儿里撒么了几眼后,才把屋门关好,转头就有些疑惑的对着自己弟弟问道:“说吧,这么晚了,妈让你来告诉我啥事儿?”

李德彪的弟弟也不愿意跟自己混账哥哥多待,斜楞了一眼已经坐在桌旁端起酒杯的李德彪,就把今晚有人到家里报信儿让他赶紧出去避风的事儿说了一遍。

皱着眉,听弟弟把事儿说完,李德彪就放下酒杯跟坐在身旁的郑老炮骂骂咧咧道:“卧槽,这狗屁的轧钢厂反应还他娘的挺大。”

话刚说完,李德彪就突然扭头对自己弟弟疑惑的道:“报信儿的人长什么样?”

一听自己的混账三哥的话,李德彪的弟弟就知道晚上来家的人没骗自己和母亲,心里对这个好惹祸的三哥更加的厌恶起来,就没好气的道:“一个鼻子俩眼睛还能长啥样,行了,信儿我送到了,我先回去了。”

说着,跟郑老炮点了点头后,就要起身往外走。

见到自己弟弟的态度,心里不满的李德彪一把就按住他的肩膀道:“坐下,你跟我好好说话,那个人到底长啥样?”

旁边的郑老炮见兄弟两个要急眼,也忙笑着出声圆乎道:“四弟你甭搭理他,这大冷天的好不容易来哥这一次,咋的也得跟我喝杯酒再走吧。”

“不了郑大哥,我妈自己一个人在家,我实在是不放心,这酒改天我再陪你喝吧。”

李德彪弟弟说完,就抬起胳膊打掉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站起来往门口走。

李德彪一听弟弟提到自己瘫痪在床的娘,心里升起来的火气也瞬间散了,一边站起来从裤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大团结,一边出声道:“四儿,把这五十块钱拿家去。”

看了眼自己的混蛋三哥,又看了眼他手里的钱,李德彪弟弟摇了摇头,拉开屋门迈步就往院儿里走。

见状,李德彪虽说被气的不轻,但他还是快步追上了自己的弟弟,把钱塞进李四儿的棉袄兜里后,才瞪着眼睛道:“这钱不是给你的,是我孝敬妈的,抽空儿给妈买点儿爱吃的。”

刚想伸手把钱掏出来的李四儿听了李德彪的话,略微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然后就头也不回的往院儿外走去。

等看不见弟弟的身影了,皱着眉的李德彪才急匆匆的回了屋,“炮哥,你这里我待不了了,我今晚得换个地儿刷夜了。”

看着一脸心事重重的李德彪,郑老炮心里嗤笑一声后,才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走到他跟前儿笑着安慰道:“放心,轧钢厂那帮子保卫没那么大能跟儿找到哥哥这里,安心在这儿住着。”

说完,见李德彪还在往身上套着衣服一副铁了心要走的模样,就忍不住疑惑的道:“咋,虎子,你是怕你弟弟……”

“炮哥你别瞎寻思,我家四儿就算再怎么不待见我,也不会去点我的,我担心的是来我家报信儿的那个人。”

一听郑老炮怀疑自己的弟弟,心里有些不乐意的李德彪一边扣着军大衣扣子,一边接过话茬解释了一句。

“我还以为啥事儿给你急成这样儿呢,不就一个生面孔送信儿的吗,既然没直接来我这儿,就说明他根本不知道你在哪,你还担心个啥劲儿。”

郑老炮说完,就把已经穿好大衣的李德彪按在椅子上坐好,接着才又笑道:“你要是还不放心非要走,哥哥我也不拦着,但怎么着也得和我把这顿酒喝完吧?”

听了郑老炮的话,李德彪一想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就笑着点头道:“那成,我就和炮哥喝完这顿酒再走。”

“这就对了,大丈夫就得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儿。”

见李德彪答应留下来陪自己喝这顿酒,郑老炮一边乐呵呵的给他倒上酒,一边坐在椅子上掉起了书袋儿。

碰了杯,俩人喝了一口酒后,闲着没事儿,郑老炮就饶有兴趣的问起了李德彪关于到他家送信人的事儿。

李德彪心里也正琢磨着这件事儿,想了想也没隐瞒,放下酒杯就把他感到疑惑的地方说了出来。

“炮哥,你也知道自打我五八年解除后,我可很少去城东区,更别提什么轧钢厂了,可这次送信的人说我在轧钢厂附近帮过他,这不是见鬼了吗?”

“有没有可能是你帮过他,自己却忘了?”

“那不能够,我欠别人的或许能忘了,别人欠我的,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哈哈哈……

白广路六号院门口。

躲在暗处的李解放,见李德彪弟弟一个人从院儿里出来,就有些疑惑的对何援朝道:“科长,李德彪的弟弟难道不是来找他哥的?”

“是不是的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完,何援朝想了一下,就把头凑到李解放耳边又小声交代了两句。

听完何援朝的话,刚才还有些失落的李解放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一边从腰里掏出枪,一边笑么滋的道:“科长,你就擎好吧。”

说话的功夫,何援朝见李德彪的弟弟终于出了胡同口,也不墨迹,招呼了一声李解放,就迈步往大院儿门口走。

嘭嘭嘭~~

敲门声响起没一会儿,站在门口的何援朝、李解放就听见院儿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院儿门就被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麻杆男人从里面打开,“这大晚上的……”

“别他娘的废话,要不爷弄死你个老梆子。”

不等麻杆男人的牢骚话说完,早就等的不耐烦的李解放就用枪顶着他的脑袋道。

“说,刚才进来那小子是找哪家人的?”

见李解放控制住了开门的麻杆男人,何援朝就走到跟前儿,小声的询问道。

“是……是……是找郑老炮的。”

“不许出声,带我们过去。”

听了何援朝的话,又看了眼顶在自己脑门上的枪,麻杆男人浑身都在打颤,但还是强忍着领俩人往后院儿郑老炮家走。

“二位爷,这就……就是郑……郑老炮家,冤有头,债……债有主,你们就饶了我吧。”

“你只要不出声,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爷放心,我现在就是哑巴。”

何援朝听了麻杆男人的话,给了李解放一个看住他的眼神后,就从腰里掏出枪,径直的来到了郑老炮家门口。

竖起耳朵往屋里听了一会儿,何援朝就面露笑容的一脚踹开了郑老炮家的房门,紧接着,一边往屋里走,一边用枪指着屋里惊慌失措的俩人大声道:“举起手,不许动。”

“朋友,咱们都是河里跑的船,你要是碰到了窄处,尽管开口,不用闹这么大动静。”

见进屋的就一个人,举着手的郑老炮心里算是松了口气,稳了稳心神后,就忙笑着开口道。

看了眼说话的中年男人,何援朝也没搭理他,扭头就对左眼角有颗黑痣的年轻男人笑道:“李德彪是吧,你可让我找的够辛苦的。”

李德彪见来人是冲自己来的,仔细打量了一下拿枪的魁梧男人后,才有些疑惑的道:“朋友,我没得罪过你吧?”

“得不得罪的,等你和我回去一趟就知道了。”

说着,何援朝就对进屋的李解放使了个眼色。

李解放见科长已经控制住了局面,二话没说,从腰里掏出手铐就往李德彪跟前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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