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院真知道瀛洲和尚能吃肉结婚生子,甚至在女性向作品中就是霸道总裁的代名词……但是连女仆都有是不是就太离谱了?
他细细一回忆,发现原主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只不过安心院大少爷早就习以为常,家里有女仆对他来说就跟早餐吃面包一样,没什么好值得惊讶的。
牛逼。
本来安心院真对当和尚是有些抵触的,毕竟自己也不笨,还有佛珠函授,干什么没口饭吃?
但是现在一看,这瀛洲的和尚和普通人比起来,除了上大学时候必须去本山,其他的根本没什么区别啊!
什么叫上级国民啊!
想到这里,安心院真顿时觉得浑身都是动力,简直恨不得当即付诸行动。只可惜自己现在还在跟枪间美乃实对话中,而且不能skip。
“‘少主’就不用了,正常称呼我就好。”安心院真诚恳地说道,毕竟在日语语境中,第二人称非正式场合叫少主更接近中文的“小少爷”,有点调戏的味道,“你说有什么事都可以吩咐你?”
“是的,为真大人效劳正是我作为家庭女仆的职责所在。”
“那借我点钱。”
枪间美乃实顿时睁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四个字:“什么?”
“我还没吃饭,身上也没带钱。”安心院真两手一拍空空如也的口袋,本来就是中午休息时间,又打了一架,体力属实消耗了不少,“多少无所谓,算我借你的。”
枪间美乃实掏出钱包,双手呈上一张福泽谕吉。不过在安心院真收下后,她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只蓝色布包:“其实您早晨将便当忘在车里了,所以由我给您送来。”
好吧,自己完全没带便当的习惯也就罢了,这人怎么连吃的都能忘的?
而且他的钱被抢后一直也没有再向家里支取……该不会就准备饿着肚子过一天吧?
“另外,出于我个人的建议,您可以在医务室享用午餐。那里相对清净,而且万一老师到医务室找我们核对口供,我也可以及时出面应对。”
枪间美乃实既然考虑的如此周全,安心院真当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何况作为瀛洲知名景点,自己一穿越就去医务室,实在是一件十分吉利的事情。
开成高中的医务室跟一般印象里的医务室几乎没什么不同,除了巨X校医以外,该有的都有。
——尽管校医不知道跑到哪里摸鱼去了,但安心院真没记错的话,校医应该是个老大爷。或许年轻时候是有两块壮硕的胸大肌,但是这一把年纪,不管是男是女不可能还大的。
安心院真选了张靠窗的床坐下,又把窗帘拉开了一半。在接过枪间美乃实递来的便当后,他想了想还是先放在了床头,转身看向了窗外的太阳。
——没办法,修行法的诱惑力实在是有点大。
按照佛珠函授的【观旭日开天目法】的说明,安心院真在盯紧太阳后,再用手挡住太阳,开始想象那轮太阳透过手掌出现在掌心。
随后他需要想象那轮太阳从眉心进入自己的身体,从下面出去;再从下面进来,眉心出去……如此反复就行。
至于难点嘛……主要就是没法完好的想象整个流程。有可能努力了几十遍,结果某个细节不到位,全都成了无用功。
瀛洲的修行等级以《华严经》提出的“菩萨十地”为依据。原主虽然多年修行,但还在最低的【极喜地】打转。这个资质不说一塌糊涂,至少也是个惨绝人寰。
自己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鬼知道同一具身体换了个灵魂,到底还有多少用。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轮想象出的太阳不仅栩栩如生,而且就像早已想象过千百遍一样,穿过血肉、骨骼与脏腑,贯通往来于他的慧中和会阴。他眼前的视界也随之一亮,光线照映下游离的尘土在他眼中变得分毫毕现。
安心院真立刻站起身,看向窗外:一只麻雀仿佛感受到了他的起身,叼着紫色的树果就扑闪起翅膀飞走;六名男学生正在七十米开外的篮球场上打球,其中一人被另一人的手表不小心划出一道血痕,挥了挥手表示没事,抓紧时间打球要紧;远处教学楼的楼顶有一只奇怪的长条状物体盘旋着落下,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反正学校天台是不让随便上的……
按照佛珠的说明,到这一步,【天眼】已经可以算是初步练成了。
看来原主不行归原主不行,换了自己就肯定行,必须行,一试就行。
尤其是眼术方面,自己一眼就看出来枪间美乃实是G,堪称慧眼如炬。不要说什么【天眼】,就算是更高级的【慧眼】,自己也大可以练得!
踌躇满志的安心院真准备填饱肚子,好好犒劳自己一番。可他在看到便当盒的那一瞬间,浑身的血液就像是被在冰箱里冷藏三天的可乐,险些当场凝固。
因为他透过蓝色布包看见,正有一小团黑气正在便当盒里滚来滚去!
安心院真立刻用手挡住眼睛,重新看向便当盒,那团黑气依然活跃在盒内。他又试着看向窗外,虽然学校里看不见什么异常,但他最终还是在一栋高楼的楼顶看见了一坨正在蠕动的黑糊糊。
作为一个有超凡力量的世界,存在一些超自然生物当然也是十分合理的事情。但是作为一个稳定发展的社会,想要在都市随便看见这些生物也没那么容易,更不要说“百鬼夜行”这种在江户时期就绝迹的老古董了。
那么,为什么自己的便当盒里会有一团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的黑气呢?总不至于是某种刺身吧?
不管黑气本身是什么,又是谁放进去的呢?
安心院真正在开动脑筋分析,枪间美乃实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您怎么一直看着窗外呢?有什么东西吗?”
安心院真被吓得一激灵,好险才没坐到床上。他拼命控制住自己的语气,转身平静地说道:“没事,刚才看人打球,一时间看的入了神……你站得那么远干吗?”
站在足足三米开外的枪间美乃实有些奇怪的看向他:“这是您的命令啊。”
我……
安心院真一回想,还真是原主这孙子的命令:家中所有女性都要尽量跟他保持距离,搞得上学时候女仆都不跟他同车。
而且说来好笑,这个古怪的命令倒不是原主社恐,而是因为他不想被女色干扰。
瀛洲和尚不近女色,这个话虽然听起来像个笑话,但确确实实也是客观存在的。
安心院真就看过一篇报道,是一个记者采访一个高野山和尚:“大师啊,我想知道,你们高野山允许谈恋爱吗?”
和尚回答的十分规矩:“按照国家法律,并没有说僧人不许恋爱,所以只要不耽误修行,恋爱也是可以被允许的。”
“那么大师,你有谈恋爱吗?”
“这个……当然是没有的。”
其实仔细分析一下,这个逻辑并不难理解:对于一般的和尚来说,不过就是份工作,而且有了儿子才能继承家业,这可是法律上清清楚楚规定了的。
但是能去高野山的人,基本上不太可能存在没法继承家业的问题。根据马斯洛的理论,工作属于安全需求。在没有安全需求的情况下,人们会追求的就是社交需求和自我实现。
也就是说,那些人要么就是一门心思修行,女人只会影响修行的速度;要么没那么想修行,但是大环境都这样了,自己至少也得读空气吧?
至于原主就更简单了,人死活升不了级,急都急死了,哪儿还有心思管女人……
不过,眼下枪间美乃实的这种行为却让安心院真多少起了点疑心:会不会黑气就是她放的?实际上是某种炸弹式的东西,只要打开便当盒就会爆炸释放,所以她才要跟自己保持足够距离?
“那是我以前修行不够。”安心院真看枪间美乃实没有动静,更是疑上心头,“你没有发现,我和从前不太一样了吗?”
枪间美乃实迟疑着点了下头:“是有些不太一样……”
“我已经开悟了。”安心院真故作洒脱的傲然一笑,“所以不需要像以前那样刻意,该怎么样怎么样就行。”
没错,开悟——这就是安心院真拼命想出的借口!不管佛教什么流派,顿悟还是渐悟,求的都是一个“悟”字!
既然都开悟了,性格大变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原来如此。”枪间美乃实立刻一脸欣喜地跑到安心院真身边,“恭喜您了,老爷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看到枪间美乃实顺滑的跑了过来,安心院真姑且在心中把她的嫌疑去除了一半——毕竟也有可能她准备和自己一换一,又或者黑气对她没那么大效果。
虽然几种可能的概率一个比一个小,但如果是真的,自己可是要承受百分之百的风险的!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她的注意力,然后把便当丢在医务室,回头再来处理。
——毕竟这么一个带黑气的玩意儿带在身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出事了。
安心院真故意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你这个回答也太敷衍了,肯定是不相信我开悟了。”
枪间美乃实慌忙摇头否认:“我绝对没有……”
安心院真根本不让她把话说完:“你不信也没关系,听好了:
“曾拜菩提子,莲花台下坐,参禅悟道了生死,繁华烟云过。”
和尚本来就有写悟道诗的传统,瀛洲更是出过不少诗僧。比如大名鼎鼎的一休宗纯,他的那首“楚台遥望更登攀,半夜玉床愁梦间。花绽一茎梅树下,凌波仙子绕腰间”安心院真高中就会背了。
而且瀛洲人本来性格就比较委婉,“月色真美”那个段子虽然是吉原幸子编的,但是道理却是真的:
在要表达自己意思的时候,吟上一首诗再好不过了。当年军部向天皇请示意见,天皇他老人家就都是这么干的。
至于安心院真,他自有一帮别人口中的“猪朋狗友”,成天没事唱和些酸词儿,干这种事也不是头一次了。
如果说刚才枪间美乃实还是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此时她便是一脸崇敬,两眼更是闪闪发亮:“好厉害,不愧是真大人!”
“信了吧?”安心院真得意地笑了下,心里却不免叹了口气。
枪间美乃实的称赞大概率是真的,不过跟他想要的有那么一点区别。至于原因嘛——
他这首《卜算子》只做了半首。
别管具体作的好不好,这还没作完你就开始叫好,说你听懂了谁信啊。
安心院真在心里叹了口气,哪个龟孙说瀛洲人都要学汉诗的?他这词也不高深,开成高中还是萨摩首屈一指的明星高中,结果枪间美乃实就是摆明了没听懂。
之所以称赞要么是出于对能写汉诗这件事本身的称赞,要么就是例行公事。
反正安心院真选前者。
罢了罢了,对瀛洲人强求那么多干什么,反正目的也达到了。早知她听不懂,自己就直接念“莫非玉皇盖金殿,筛石灰啊筛石灰”了。
安心院真就顺着开悟的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枪间美乃实闲聊下去。大约过了两三分钟,医务室的门被敲响了,一名男老师拉开门,看见安心院真和枪间美乃实后连忙跑了过来:“我听说刚才有同学再冲突中受伤了,就是你吗?”
安心院真摇了下头:“算不上受伤,只是被打了几下而已。”
“那也千万要小心。”老师一脸严肃地说道,“我想向你们询问下刚才的经过,可以吗?”
“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所以还是让我来说明吧。”枪间美乃实悄悄对安心院真眨了下眼,主动说道,“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说明吧?就让安心院同学在这里好好休息,怎么样?”
老师迟疑着看了下安心院真,但最终还是在枪间美乃实的目光中退让了:“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注意身体……我们去找个空教室谈话吧。”
在枪间美乃实走后,安心院真又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若无其事的走出了医务室。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一只长条状的物体推开窗户,卷起便当盒叹息道:“看来,这种方法果然还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