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节这日一早玲珑就来了。自个逛逛院子，逛逛厨房。乖巧的坐在顾小五的房门口等人。

元宝见屋里来了年岁相同的朋友，奉献出了自己最爱的蛐蛐儿，难得的是玲珑愿意接受，她瞧着稀罕。按荷姑教的，拿了别人东西要给别个还回去，找奶娘拿了花生糖给元宝。

元宝喜的眼睛眯成一条，因为掉牙齿可以隐藏的大门牙缝都露出来了。

“你在等小姐吗？她昨天晚上说有好朋友来，准备很多东西，睡晚了。今天估计要晚一点起来，要不我带你去学堂里玩吧。”

今天休沐，学堂没有孩子上课，但是还是有不少少年们在这里玩。反正有崔桂叔看着，不会出什么事，后来逢三天休息一天的时候学堂就不关门。有那乐意用功的孩子，还是愿意到学堂来，敞亮不说，有氛围些。

玲珑跟着元宝往学堂走，突然说一句：“我是小五的好朋友。”

“啊？哦。原来小姐说的好朋友是你啊。那我能当你朋友吗？”

玲珑沉吟许久不说话，元宝也就忘了。他把教室里用剩的粉笔头子分给玲珑，示意她可以写字画画。

好一会秀娘喊用早饭了。

顾小五拿着毛巾擦把脸就过来牵玲珑，“我昨儿睡晚了，快来咱们一起用早饭，吃完包粽子。”

切得细细的各色蔬菜，红的绿的，用金黄的鸡蛋饼裹上，抹点甜面酱，脆香脆香吃上一口，再喝一碗甜甜的豆浆。打秀娘一家来了，早餐就不带重样。有的吃的惯，有的喜欢吃。秀娘就注意着主家的口味，定了几种，三天两头换一换。

算不准玲珑带来的阿大阿二吃了没，正预备让吴明去请，崔桂叔上去就行了礼，把俩人让到后头来吃早饭。

瞧着不大对劲，好歹也是在大户人家呆过，秀娘不敢怠慢，叫吉祥赶紧的生火，快手的整了几碗面疙瘩，搁的酱肉臊子，放着青菜叶。

后头挨着厨房有间小房子，原先是放柴和杂物的。吴明收拾干净了，平日里他们几个人就在这吃饭。

元宝抱着饼子卷菜吃的喷香还说：“爹，咋不放个鸡蛋呐。”

吴明瞧瞧崔桂和阿大阿二，一巴掌就拍到自家儿子头上：“吃还管不上嘴呢。”

按说秀娘管着厨房，不少那口吃的，元宝就是年纪小，过几天安生日子就忘了痛，嘴馋。

那主家就只吃鸡蛋饼卷菜，你吃个素饼这点子差距是表态，表明你把自己放在正确的位置。

顾小五早就跟几位说过，弄一样的吃就得了，做两样秀娘还麻烦，家里不计较这么些，只要尽心做事就行。吴明谨慎，特特吩咐媳妇得注意，连吉祥也耳提面命，元宝太小，没定性，说的要少一些。

不怪吴明那样想，这世道哪有主家乐意跟下人吃喝一样呢。不打不骂客气些就不错了。

阿大阿二也不讲究，坐下吃着。当人保镖比上场杀敌还辛苦，小主子起来他们就跟着起来，小主子在外头晃着他们也在外头晃着，还要保持警觉之心。这会确实饿了，还不知道中午啥时候能吃上呢。

俩人只说自己是附近庄子上的，陪着自家小姐来玩。又说吴明好福气，儿子这么机灵。阿大还从荷包里掏出两颗金花生给元宝，说是见面礼，谢谢她娘的面疙瘩。

吴明点头，元宝高兴的接了，拿出去分了一粒给他姐姐，又把剩下那粒藏好，趁周围人不注意偷偷给了玲珑。

“给你，金的，咱们是好朋友啦啊。”

不待玲珑回话，吴明在外头喊元宝过去帮忙，原来是林二叔带人送节礼来了。

早上开始，宋家就来人不断，亲戚朋友，学生家长，都不好怠慢。

宋瑾干脆去学堂搬了几条桌凳，拼上。桌子上面摆些瓜子花生糖，桌边放着小炉子，茶叶茶碗放在上头，来人了招呼喝茶吃瓜子，一波接一波的。

年纪大的，送到里屋陪宋外公说话，年轻的就在外头凑着，吹吹牛皮。

宋家几个姨妈都没来，家家屋里也有人情往来，再说前些日子娘家进屋来了的，所以只派了孩子们送节礼。

顾大海早几日就送了节礼过来，道是这次就不过来，在家好好陪老太太过节。宋氏给顾小五做了几套夏衣，用的上好棉布，各色颜色都有。顾小五看着衣服上细密的针脚，绣的小花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歉疚，回礼自是不用说。

陆家送来的节礼除了常有的那些，多了女孩儿佩戴的“五毒”，各种馅料的粽子。

厨房里空地架起一个大盆，里头是雪白的糯米，脚边放着泡水的粽叶，女人们围坐着一圈包粽子。

顾小五昨天晚上准备的材料，除了甜粽，还有咸粽。

泡好的糯米，用香油拌匀，红通通的蜜枣，甜滋滋的葡萄干，用翠绿的粽叶包成一个个尖锤。这是南边的包法。

样子不好看的，漏米的一瞧就是俩孩子包的。

另发了些糯米，用酱油浸味，包上一块肥肉，再包一块瘦肉，就成了传统口味的肉粽。肉提前都下料腌制，一点异味都没有。

秀娘说：“我还从没见过粽子包肉的呢，定然好吃。我知道北边的包法，是裹成条状。小姐们可以跟我学这个，容易上手。”

“又是放肉又是放油，能不好吃么。刚刚陆家大小姐送来的粽子听讲还有劳什子海味的，那咋能吃啊。”宋外婆低声的和秀娘唠叨。两人相处的很好，有商有量，家里也有人和老太太说话了。

“老太太，咱们多包一些吧，给几位姑奶奶家都送点，多少吃个稀罕不是。”

“那送啥，送过去也不定吃的到嘴里。”

靠着记忆，顾小五还包了少许的蛋黄肉粽、栗子肉粽、豆沙粽、莲蓉粽，最后分甜咸两锅煮了。

香气飘的老远。

顾小五提了几串生粽子装好，另有些山珍交给林二叔带回去。

“劳烦林二叔带个好。”

“顾小姐有空进城玩。就此告辞。”

热闹的一天过去了，宋家终于安静下来，堂屋点上好几支蜡烛，亮堂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