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燕子就来了，不吭声不说话，屋前屋后的帮着打扫。往常都是崔桂的活，燕子干了，他只好拿着大笤帚比划比划。瞅见燕子的儿子在一旁站这，叫他过来，把军拳复习一遍。

燕子看着俩人的样子，不知道触动了心里哪一块，眼泪都下来了。赶紧的拈起衣袖把眼泪擦了，接着去菜园里拔草。

秀娘在厨房做饭，从窗户看见她。

”哎呀燕子，你这是干什么，这活不是你干的。吉祥！元宝！你们怎么还懒着呢！“

”绣娘姐，别啊，天还早，孩子们得睡呢。我就是没事干，做点事心里踏实。“

没事干，自己家里菜园子能拔草，何必跑宋家来。

秀娘明白她这是心里担心，担心下次需要人的时候会把她给换掉。想不到别的办法，只得勤快点刷个脸。

既如此，让她做点事，她心里还安稳些。

刘翠花送麦芽到学堂上学，正经的拿了一封糕饼给宋外婆见礼。把来意细细说了，自个也明白自个，只道是缺人的时候把她当个替补。

秀娘对刘翠花的印象倒是很好，干脆把她和燕子拉到后头厨房说话。

”两位妹子，你们放心，东家这里以后的活只会越来越多，有事我肯定第一个想到你们。但是我丑话说到前头，咱们都是粗人，伺候贵人如何行礼如何说话，斟茶倒水都是有规定的。小圆麦芽几个亦只学了皮毛，还得继续学呢。你们俩以后要是不怕丑跟着去学堂学或者回去叫娃儿教你们。再有，得识字，这是一定的。贵人写个条，要什么要什么，你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可不行。“

秀娘压低声音说道：“再说，这识字了给贵人跑腿最能得赏。东家说了，自个得的赏自个留着。”

秀娘和刘翠花点头如捣蒜，都说回去就让孩子教。

宋瑾早上和吴明进城了就分开。

吴明去卤味店，最近顾小五不知道折腾什么，要卤味店卖鸭子。还别说，鸭子便宜，长的快，从头到脚都能卤着吃。那鸭头平日连穷人都不吃的，肉没个肉，一股子鸭骚味。秀娘调了配方加重香料，在顾小五的要求下多加糖和麻椒。

吴明以前也算长过见识，人参鹿茸也是吃过的，偏还就爱上鸭头了。慢慢拆，小口啜，就盅老酒，那滋味给钱都不换。他私下和自己媳妇说：“咱们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卤鸭子，还有卤鸭翅卤鸭爪卤鸭脖卤鸭架，宋瑾先头笑话顾小五，道是这个怎么会有人买，有钱人家愿意啃这鸭子边角料？

一开始真没人愿意买。刘五自己是试过了的，他觉得好，下酒。况鸭子买来便宜，这里头赚的多。想了法子，只要买其他卤味的，都送一份鸭五件，白送的大家都爱啊。回去吃了好，就再来买。每日卤个三十只鸭子，还不定够卖。

吴明这次来，主要是顾小五交代了，把许多天储存的鸭绒和一封信送到陆府陆公子那。他预备装上几个卤味礼盒，去了陆府办事，完了再去青山饭堂接宋瑾。

没成想陆白还把他叫进去问话。

“吴管事，宋家长辈们可都还好？”

“回陆少爷的话，老太爷老太太身体很好，老太爷平日在学堂教书，老太太带着几个村妇管学堂孩子们的吃神头都不错。瑾少爷和程少爷几个正在忙着出书，道是成了给您送过来，一同鉴赏。小姐近日就忙着鸭子呢。”

吴明多精明的人，宋家能有今天，就是靠着陆家这棵大树。陆白一问，全倒出来了。

“我今儿不写信了，回去告诉你们小姐，我记她一个情。去领赏吧。”

“是。”

顾小五先前交给陆白的堆肥实验还在进行，老农的意见是肯定会增产，至于增产多少，还要等最后试验田收割。这可是为国为民的事。

陆成安将事情奏给今上，今上大喜，朝堂人人吹风，道是圣上清明天降仁泽之类。等最后收割测亩产，再由朝廷统一派人去往全国推广，平民老百姓求的是什么？吃饱穿暖！能吃上饭，谁还干造反的活？这对于整个朝廷的稳定会带来非常大的帮助，陆成安自然也能更上一层。

而此次顾小五本来为了吃“鸭五件”想起来的羽绒服，则给军方带来更多的可能。大明疆土辽阔，每到冬季，西北时常有蛮夷来袭并带来战争。

大明士兵有盔甲有马有粮，可在战争中仍有不少伤亡，除了刀剑无眼，主要是因为寒冷的天气。蛮夷常年在极寒天气下，披个狼皮光个膀子就上。大明士兵穿个大棉袄，还穿个盔甲，行动都不便。怎么办呢？少穿点上啊！穿少了，受伤行动不变，倒在地上等救援，一仗打完，没有几个能活下来。

因为冷。

如果鸭羽衣像顾小五说的那样，又轻便又暖和，对普通百姓也是好事。谁家还养不了几只鸭么，挖点蚯蚓赶到草地就能活，拔了毛做不了一件大衣裳，坎肩也行啊，能暖和不少呢。

吴明赶到青山饭堂的时候宋瑾身边围了不少人，都是问连载话本的。青山书院学生水平参差不齐，有家贫努力读书的，有商人想转换门庭的，有权贵之家不想塞到国子监丢人的。里头自然也有爱看闲书，看着看着自己想试试写的。

早上宋瑾一来先给了张公告给汪老鳖，请他贴在外头。他自个吃着两个姐姐送过来的饭菜一同聊家常。

“二姐三姐，生意怎么样呢？”

“好着呢，我想再请个人，你三姐不同意。”

“还请什么人，老鳖在，小红在，还有王淼杨展，这许多人，再请人不得费工么。”

宋三姨以前脸糙的不行，黄里泛着黑，在城里干活还变好看了。宋瑾对他三姐说道：

“三姐，你别担心钱，多赚不就行了。诶，三姐你怎么白了这么多？我三姐夫陪在一起还变漂亮了？”

“去去，说什么呢，没个正形。还不是小红，非要我擦这劳什子香膏，五钱银子一盒，乖乖，够买多少包子啊。”

小红正收钱呢，听见不乐意了。

“三姨，我擦香膏你见天盯着，叫你抠一点擦擦看，你一下挖去一半！用别个的不心疼不是。”

“你这孩子，三姨挖你点香膏还不行？”

“不行不行就不行，我三姨夫这不是给你买了吗？还是买的好的，八钱一盒的，也不见你给我擦擦啊。”

“什么？八钱银子？他跟我说的五钱！汪老鳖！”

宋三姨出去找丈夫去了，宋二姨指了指小红，对着宋瑾说道：“你看小红这性子，不肯吃亏，以后怎么办哦。”

“不吃亏好啊。陶宝还敢对小红怎么样不成。”

小红也不害羞，应声道：“就是，小五妹妹那么小都知道说女人要靠自己。娘你怎么想不通呢。”

“你还说？去后院把碗洗了。”

“再不想洗碗了，手都糙了。还是请个人吧！”嘴上说着，小红还是掀着帘子去了。

王淼杨展送餐回来，宋瑾把杨展家里捎的东西给他，这孩子还偷偷去自己房间看。王淼看着宋瑾有话想说的样子。

“淼哥儿，有话你就说，可是担心家里？”

“瑾少爷，饭堂送餐的事基本没什么问题了。我想着是不是找人替我，我回村里去。一来度假村应该马上步入正轨了，二来我家的房子在建，我姐姐姐夫人生地不熟，我挺担心的。”

“行，正好家里也缺人。有什么难处记得跟我们说，我回去先看看派谁过来，你好好带一下。杨展还是小了一点。”

“诶，您放心。”

最终宋瑾收了几本书，约定尽快回复，坐上车和吴明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