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气氛凝重，面面相觑。

见无人开口，方丈看向众人问道：“你们有什么想说的，但说无妨。”

众人低头不语，良久，方丈环视一周，又说道：“第一盗是去是留？”

空虚闻言身体一震，他听出方丈的话外之意。

去？还是留？言下之意是打算留第一盗一条性命吗？

当初面对空相的时候，他们便是这么“宽宏大量”放过戒情的，那时候他还觉得既庆幸又悲伤，如今再次经历，心中却满是酸楚。

“方丈师兄，第一盗恶贯满盈，不能留也不能去。”终于有了回应，是空虚开口了。

方丈听后问道：“那你觉得如何是好？”

“阿弥陀佛，我佛尚且有怒目金刚。”空虚回了句。

金刚怒目而杀人，众人听出了空虚的意思，一时间陷入沉默。

“空山师弟，虽说我佛有怒目金刚，但也有菩萨低眉，上天尚且有好生之德，如今第一盗幡然悔悟，我们何不给他一次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机会呢？”

见四下无人说话，空山淡淡的说道，他双眸凝合，做出慈悲姿态，与话语相呼应，仿若菩萨。

“荒谬！”空虚闻言后却是露出不忿之色，“机会是留给人的，不是留给畜生的！”

空山也不恼怒：“众生平等。”

“空山师兄，若是让第一盗这般作恶多端之人立地成佛，我们有何颜面面对那些惨死在连云十八盗手上的无辜之人？”忏悔堂堂主幽幽说道。

“师弟，莫要忘记，第一盗已经将余下的凶徒击杀，算是给他们一个交代，此后诵经念佛自当是赎罪。”空山回道。

“师兄怎知此人所言非虚？”空虚质问道。

空山低眉笑道：“阿弥陀佛，我自然不知，但若是师弟不信，大可拿出证据，以此断了对方的念想。”

空虚顿时语塞。

一场关于接不接受第一盗遁入空门的争论在诸多佛像面前展开，陈帅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当初戒智的困惑如今血淋淋一般的呈现在众人面前，他们要面对的难题，比戒智说的更为复杂。

以空山为代表的三名首座认为第一盗颇有悔过之意，无论是自愿归还罗汉伏魔神功还是铲除其余大盗，皆是诚意满满。

以空虚为代表的三名首座则认为第一盗非但不能留，反而要杀之，纵然他亲口说他手上未曾沾惹过一滴无辜之血，但因果报应却应在他身上，业力加身，难辞其咎。

以空水为代表的三名首座则闭口不言，不支持也不赞同，一切听从方丈决断。

双方争论将近一个时辰，各个面红耳赤却依旧没有得出结论，无论是空山还是空虚，各自有理。

“好了。”

待到众人消停片刻之际，一直沉默不语的方丈开口，打断了双方的争论，众人听到声音之后不由看向方丈。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吧，若是第一盗诚心悔过，那便留下他。”

最终，方丈盖棺定论，给双方一个缓冲地带，只要第一盗真心悔过，浮屠寺就留下他。

“敢问方丈，如何知晓对方是否真心悔过？”

他们又不会他心通，看不穿人心，况且对方还是臭名远扬的第一盗，城府极深，就算有他心通也未必能够看穿。

方丈摇了摇头并未回答，而是起身朝着殿外走去，众人见状紧随其后。

一行人找到第一盗，此时对方正盘膝而坐，面朝佛像诵念经文，面色虔诚，态度谦卑。

“第一盗，你当真诚心悔过？”方丈来到第一盗的面前，询问道。

第一盗一听连忙俯首：“方丈，第一盗自然诚心悔过，不敢有任何欺瞒。”

“若是你诚心悔过，可愿散尽修为？”方丈继续说道。

众人闻言一愣，没想到方丈会说出此番话语，自费修为，对于任何一个武者来说都是一件残酷的事情。

妙啊！

空山在惊讶之后内心为方丈竖起大拇指，若是第一盗不愿自废修为，何谈诚心悔过？若是他愿意自废修为，那么浮屠寺收下他也不会落人口舌，当真是一举两得。

空山能够想到这一点，空虚自然也能想到，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随即看向第一盗，他不认为对方会如此轻易就会答应方丈。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第一盗在经过短暂的愣神之后，立即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散尽修为，只一刹那，众人便察觉到第一盗的气息萎靡起来，一朝散尽数年积累。

速度之快，动作之果断，纵然是方丈都不免有些惊讶，他检测一番后，点了点头：“不错。”

这一句话算是为第一盗的散功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对方能够如此果断的散功，足以证明他心诚意真，浮屠寺自然无不收之理。

方丈思索片刻后望向空云说道：“如今他没了修为，就安置在你忏悔堂终生忏悔吧。”

“方丈师兄，此人虽然已自废修为，但不曾通读佛学，不如安置于菩提院精研佛法吧？”空云道。

闻言，空虚不由看向空云，见对方神情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方丈听后还以为空云终于开窍，于是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依你所言。”

只是还未等他与空虚定下此事，空云继续道：“不过想要拜入菩提院需要经过考核，此乃浮屠寺的规矩，若是此人没有通过考核，只怕不能拜入菩提院，你说是吧空虚师兄？”

不等方丈和空山开口，空虚很快反应过来，双手合十：“空云师弟所言极是。”

方丈脸上的笑容一滞，他算是听明白过来，原来空云是在这里给他下套，两人都不愿意自己的堂院收下第一盗。

心中有些无奈，面色有些尴尬，好在空山及时开口：“那就让第一盗试试吧，若是通过考核，空云师弟也无话可说了吧？”

空虚和空云没有说话，而是看向方丈，见此情景，方丈很是爽快的同意，让两人带着第一盗前去考核，方丈等人随之前往。

一个时辰后，空虚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考核结果出来，第一盗最终通过了考核，得知这个结果后，方丈一锤定音般让第一盗留在菩提院，并为其赐法号为戒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