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漪看见杨天明那局促的样子，竟然破天荒地展颜一笑，笑完连忙用手捂住嘴。

杨天明看得呆了，这一笑，就像冻严实的冰面裂开第一道缝，他在宋漪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生机。

被杨天明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脸看，饶是宋漪也觉得有些不自在。

“为什么看这个书？”

杨夏宜仍旧盯着自己手上的书看得津津有味，听见宋漪的话，随口问了句：

“漪姐姐，什么书？”

杨天明连忙从宋漪手里接过那本粉色外皮的书，塞进了屁股后面的抽屉里。

“一本探索生命本源和人类快乐真谛的养生书。”

“哦。”

敷衍完杨夏宜，宋漪又问了句：

“为什么看这个书？”

兴许是酒劲上头，兴许是天性使然，杨天明脱口而出：

“学习一下，技多不压身。”

他目光灼热地盯着宋漪的眼睛，四目相对。

在他的想象中，宋漪会败下阵来，大概会低下头啐一句“流氓”，声音几乎听不见，或者一言不发。

没想到的是，宋漪身子一挺，胸脯也高了几分，似笑非笑道：

“试试？”

杨天明当场岔了气，连咳了几声，“别看了别看了，先把正事忙完。”

如果不是杨夏宜也在，他不确定自己敢不敢和宋漪试试。

就像他不知道宋漪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若即若离，大部分时间的冷漠并不是装出来的，偶尔的小女儿姿态才是点缀。

杨天明把自己白天草拟的大概流程拿出来，开始和她们俩商量······

长夜漫漫，月明星稀。

等所有的流程都核实完，七个品类农产品的简要介绍内容都记了下来，还设计了一些互动的小环节。

杨天明坐在桌子前，借着台灯一笔一划地把刚刚三个人想到的内容全都写了下来。

这是帮村民们卖东西，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倘若办砸了，对他自己后续的计划也有很大影响。

最后一个句号点上，杨天明甩了甩手，毕业那么多年，很多年没有用笔手写这么多的文字了，手上很酸，中指侧边还凹出了一个小圆坑。

“漪姐，你看下这样开场行不行？”

宋漪是语文老师，大多数的措辞都是杨天明根据她的口述来记录的。

杨天明见身后没有回应，转过头一看，只见杨夏宜已经裹着被子睡过去了，薄被下隐约可见凹凸曲线，伴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而宋漪靠坐在床头，头枕在床头靠背上，也睡着了。

杨天明无奈地一笑，一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半了。

“这俩丫头，也不怕我兽性大发？”

他也站起身，扭着腰活动了一下身体。

他第一次这么打量宋漪的脸，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偶尔触动一下。小巧高耸的鼻尖一张一合，樱桃小嘴紧闭着，胸脯也一起一伏。

杨天明把脸凑上去，一道阴影覆盖在宋漪的脸上，她的睫毛又抽动了一下，看着要醒来的样子。

“真是的，这样睡得不累吗？”

杨天明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左手小心翼翼地从宋漪脖颈处的缝隙伸过去，右手从她膝盖下穿过。

将她轻轻地抱起来，然后平放在床上，又从自己柜子里拿了一床轻薄的毛毯搭在她身上。

做完这些，杨天明无奈地摇了摇头，打算走出房门，去下面摇椅上对付一宿。

可临出房门时，心里不知道怎么想的，伸手在宋漪鼻子上轻轻地刮了下。

杨天明出去后，宋漪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睫毛又是抖动了一阵，但仍旧没有睁开眼。

杨天明家院子外

两个人迎头撞见，月色很亮，两个人都没有打手电。

杨德宝定睛一看，发现是宋航，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还是杨德宝更懂人情应变一些，从口袋里拿出包烟，拿出一根递给宋航，给他点上，自己却是继续抽着烟袋。

“航老弟，我平时只抽烟袋，身上没有好烟，将就抽抽吧。”

宋航练练摆手，深吸了一口，火红火星在深夜格外刺眼，才慢慢说道：

“老哥说的什么话，我还能嫌弃怎么的。”

两人一人一口，没有多说话，宋航已经吸了大半包根烟了，地上一地的烟头。

杨德宝倚靠在墙上，不时地抬头往小楼上看一眼，见楼上房间的灯还亮着，又是悠悠地吐出一口眼圈。

宋航把手上这根烟头踩灭，终究是忍不住了。

“老哥，要不要进去看看？这都十二点多了······”

话音刚落，楼上房间的灯熄灭了，杨天明家一片黑暗，也一片宁静。

两个人等了十分钟，仍旧没有人出来。

杨德宝心里也有点发虚，如果是一个丫头在，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大家都年轻过。

但是这俩丫头都在里面，灯也关了，人也不见出来，这不会······

宋航急得原地转圈，“老哥，你说，明子那混小子，不会把俩丫头都······怎么能两个一起呢？”

最后那几个字终究是没有好意思说出口。

他抬起手就要敲门，但是举起了半天，还是没有敲下去。

杨德宝在墙上把烟杆里的烟灰敲掉，说道：

“明子不是那种人，这孩子咱们看着长大的，兴许就是累了睡在一起了。他们小时候不是经常这样？”

其实他心里比谁都着急，他就这么一个女儿，老伴早早去世，女儿可以说是他的全部了。

就在两个人走也不是，敲门也不是的时候。

大铁门竟然打开了。

杨天明也叼着根烟，手里提着把柴刀，出现在门口。

他在摇椅里刚躺一会，就听到门口有动静，听了一阵。

明显听到有脚步声和窃窃私语的声音，还以为是翻墙头的贼。

于是提了把柴刀开门出去了，以杨天明的目力，开门的瞬间就发现是宋航和杨德宝，心里也大概知道了这俩叔伯是来做什么的。

心里也觉得有些好笑，这俩老头来了半天，也不愿意敲门进门，也不放心就这么走了，在门口鬼鬼祟祟徘徊了好一会。

“两位叔，干嘛不进来？”

杨天明明知故问，夜色把他脸上的坏笑给掩盖住了。

宋航最实诚，见他出来了，直接问道：

“明子，俩丫头呢？”

“折腾地太累了，睡着了。”

“你们仨一起折腾的？”

“对啊，肯定一起啊，我现在腰还有点痛。”

杨天明说完又扭动了一下腰，坐了一晚上，腰确实发硬发酸。

杨德宝听不下去，直接一烟杆敲在了杨天明头上，没好气地说道：

“跟你航叔开玩笑，没个正经，给你那贼心也没那贼胆。”

杨天明用手捂住被敲的地方，咧嘴吸气，这才解释道：

“我写完稿子发现漪姐和夏宜躺我床上睡着了，我就关了灯打算到摇椅上睡，这不听见门外的动静出来看看，嘿嘿嘿嘿。”

他一脸的憨笑，逗逗这俩老头也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