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晖来到堂妹家,不是小卖部,而是和小卖部连着的后院,只见大娘正洗碗,见到他连忙掀开门帘出来说:“朝晖啊,你有些日子没来家里吃饭了,最近忙什么呢?“宋朝晖自从父母死后,大伯和大娘就是他在村里唯一的亲人,他们也把他当自己孩子般对待,逢年过节都拉着他去家过。可毕竟不是亲父母,言语中虽然亲热,也因客气而生分。
宋朝晖随便回了几句,问怎么没看到灵花,想不到大娘立马眼眶湿润,泫然预泣的对他说:“你说灵花后半辈子怎么活人啊,我都不敢和外人说,咱自家我才跟你说几句,他要把那个四川女人带到村子里,这不是打灵花的脸吗?“
“灵花怎么想的?“宋朝晖问,他还挺疼这个堂妹,从小虎虎的,爱笑,让人看来心情就好,可现在她再也笑不出来。
大娘给他个板凳让他坐下说,然后抹了抹眼泪,说:“灵花能咋想,人家外边孩子都生了,真想不到啊……“大娘突然咬牙切齿,“我和你大伯从小都宠着灵花,舍不得让她出去打工受苦,把铺子给她,想不到被那臭小子欺负,出去打了几年工,把心给打野了,还要带个野女人回来,可怜灵花……”
宋朝晖见不得女人哭,说:“大娘,老天让人活着,肯定得有条活路,灵花还年轻,比我还小,来日方长,就算离开常军,以后也能把日子过好,孩子你也不用担心,咱家又不是没有人,养的起。”
大娘拍着大腿说:“朝晖啊,话是这么说,可灵花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而且孩子还这么小,干什么都脱不开身啊,谁会娶她这一个二手女人,她又没什么学历,能干个啥?”
“你大伯,这不一大早就去了地里,这刚撂下碗又去了,真的不能静心想啊,想想就愁。”
宋朝晖想了想说:“大娘,你和我大伯别操心,日子倒没把人难住,人倒没心气了,就让灵花先看着铺子,娃娃还小,花不了几个钱,虽然他们离婚了,但娃娃都还姓常,他常军还能不管?你放心,凡事还有我呢。”
大娘眼里闪烁着亮晶晶的水光,看着他说道:“你的钱可千万不能动,这是你爸妈给你留着娶媳妇的,有你这句话大娘也没白疼你,娃儿啊,你得抓紧找媳妇啊。”
宋朝晖想不到话最后落到了自己身上,灵花和常军离婚,好像周围人并没有吸取到什么教训,还乐此不疲的催婚,催生,仿佛人必须得成双成对才能活。他站起说道:“我去找找常军。”
“你别去了,今天俩人都去城里办离婚了,不在。”
宋朝晖又坐下劝慰了大娘几句,然后离开了,突然手机响了,是田美静让他去后山救他,他连忙跑去,只见田美静穿着条红底白点点的裙子坐在田埂里,没有戴眼镜,眼睛像糊了一层什么东西,说是从斜坡摔下来,脚动不了。宋朝晖看,见她腿上确实被树枝刺划出一条口子,手臂上也有,于是问:“你一个人来这边做什么?怎么还没戴眼镜?”
田美静说:“我……李月说我不戴眼镜看远处对视力恢复有帮助,而且我也想找点野菜啥的,没想到来了就摔了一跟头。”
宋朝晖搀扶着她往村里走,嘱咐道:“你一个人别瞎到这种人少的地方来,有什么事都叫不到人。”
田美静嘿嘿一笑,说:“有手机呢,我相信就算我在外星球你肯定也能来救我。”
到了村里卫生所,擦了点碘伏,宋朝晖把她送到幼儿园门口,说:“记着我说的话,还有……以后还是把眼镜戴上吧。”
“谢谢你,朝晖哥。”田美静甜甜一笑。
宋朝晖看见她笑,心里有点瘆得慌,但有些话拖不得,于是郑重的说道:“美静,在一个村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不想说太绝情的话,但我们俩真的没可能。”
田美静的笑在眼睛里慢慢凝固,但却闪出另一种光,腰杆挺着的直直的说:“现在没可能,还有以后,我不会放弃的,你若终身都不娶媳妇,我也不嫁。”说完摇摇晃晃的走了。
宋朝晖呆呆的站了好久才转身,结果迎面看到了杨柏桐,她走路如劲风,在自己不远处猛烈的刮过,他刚迈一步准备随风而去,但还是收回脚,等她背影消失在不远处,才离开,他最近已经不正常,连自己都感觉热烈的过头,再上赶着往上贴,就该招人烦了,既然她决定留在这,以后有的是时间,他终于感觉困了,于是回家睡觉了。
杨柏桐气呼呼的回到束虹家,束虹连忙问她,是不是又和赵巧莲吵架了。
杨柏桐拿出手机给束虹看,说道:“我昨天去超市拍的,你说柏林对象怎么会偷东西,昨天把我气的半死,今天早上没跟你说,是因为宋朝晖在,毕竟是我家丢人事,我刚才把这监控录像给赵巧莲看了,你猜猜人家说什么,说我弟媳会过日子,也是为家里省钱才偷东西,你说她是不是有病?”
她换了口气又说:“她还说我成心不让我弟好,说我要把这个家搅的不安宁。”
束虹让她消消气,和她一起想办法,杨柏桐站起来说:“这关乎到人品问题,柏林绝对不能娶这种女人。”
“不行,我得去城里找我弟,我要让他亲自看看他要娶的是什么人。”说着开始换鞋,准备出门。
束虹说:“晚上就没公车了,你怎么回来?要不问问宋朝晖,看他去不去城里,把你捎上。”
杨柏桐笑了声,“人家现在和幼儿园老师眉来眼去呢,哪有时间送我,还有……”她看着束虹,“以后咱们得和他保持距离,我越来越发现他有点像渣男。”
“怎么可能。”束虹笑了,“你该不会看不出来吧,人家可是冲着你才来我这。”
“冲着我?别……我担不起他的好,你是不知道,刚才人家在幼儿园门口和田美静含情脉脉,那个田美静恨不得一下子扑到他怀里,你说他既然对人家没有意思,干嘛还招惹人家,这不就是渣男吗?”
束虹说:“他是抹不开面,毕竟在一个村,以后怎么也得见。”
杨柏桐冷笑道:“反正我越来越看他不顺眼。”
束虹突然说:“宋朝晖也挺可怜的,爸妈都死了,现在一个人住,还能做到对人这么好,这得心中有多大的爱,别看他虽然笑呵呵的,但是人哪会总乐呵,他的本事就是不高兴让人看不出来,你不知道他的身世吧。”
“身世?”杨柏桐刚换完鞋,看着束虹,“他不是他爸妈生的吗?难道他是被拐来的?”
束虹摆弄着院中间菜地里的菜苗说:“原来你不知道,他是被他爸捡回来的,我妈曾将告诉过我,他爸也是捡的,他爸和他大伯不是亲兄弟,他爸是怎么被他爷爷带回家我不记得了,但宋朝晖是他爸去东北时在江边捡的,这么说宋朝晖是个东北人。”
杨柏桐呆住,急切的问:“那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束虹想了想回答:“应该知道吧,这就是他不容易的地方,明明知道自己是被捡的,而且养父母都死了,而他对这个村子还能有这样的感情,还能留在村子,对这个村子的人好,你说是不是不是一般人?这样的人能渣到哪里去?而且我听说他这么多年都没搞对象。”
杨柏桐大脑有点反应不过来,但不敢耽误时间了,于是拿着包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