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嘴湖畔。

林泉脱下早已残破的外衣，深吸一口气，猛然钻入湖中。

湖下水面清澈见底，瞧不见鱼虫之类的生灵，光线投到湖底，折射出朦胧而透着青色的光芒。

林泉在水中游动，深入湖底，开始探索湖底的情形。

湖底光滑的鹅卵石堆砌，掺杂着灰色的淤泥。

林泉伸手触摸湖底的鹅卵石，体内灵力涌动，猛地一用力，将那鹅卵石掀开。

底下淤泥堆积，瞧不见任何异样。

他刨开淤泥，湖底深处则是更为坚硬厚实的湿土。

林泉皱了皱眉，毫不犹豫移开身子，向着一旁摸索去。

根据记载，鹰嘴湖下的长生泉，是一个炼血门弟子经过一次意外发现的。

瞧着鹰嘴湖旁的这般风景秀丽，想来炼血门占据此地后，会是个不错的散心之所。

而长生泉，大概率是那炼血门弟子在鹰嘴湖中戏水时意外发现的。

所以长生泉的位置，不太可能在湖底地下的深处，大概率在湖底泥土浅层之下。

若是真的深埋地下，以林泉如今的修为，想要将这湖底深挖一遍，只怕霜儿到时候早就已经撑不住了。

……

林泉迅速翻找着湖底的石头和淤泥。

片刻之后，肺中的氧气支撑不住，不得不向上浮到水面，大口喘息。

回过头。

岸边的桂树下，霜儿依旧在安静的看着这里。

林泉温和的朝着她笑了笑，示意她别担心，随后深吸一口气，继续下潜。

一次、两次、三次……

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已经上岸换了多少次气了，只记得，天空中高高悬挂的太阳从东边升到头顶，又落向西边。

为什么找不到？

林泉浮在水面上，大口的喘息。

他已经将整个湖底翻了个底朝天，清澈见底的湖水已然浑浊，但依旧没有瞧见那长生泉的半点踪迹。

难道真的是藏在湖底地下深处？

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身躯灵力已然枯竭，林泉不得不上岸，开始恢复灵力。

……

夕阳西下，直到最后一缕阳光没入远方山峦之后，彻底陷入了黑夜。

林泉坐在桂树旁，怀中搂着霜儿，口中嚼着元阳玄根的根须，缓缓恢复着自身灵力。

“姐姐。”

霜儿轻声开口，打破了夜色的沉寂。

林泉睁开眼眸，低头向她望去：“怎么了？”

霜儿微微沉默，缓缓说道：

“我的生机正在消散，可能活不过两天了。”

“没事的，湖底下有长生泉，能够救你。”

霜儿平静回道：“整座湖泊都逃不过我的神识，我查过了，底下没有长生泉。”

林泉愣了愣，沉默了半响，伸出手，轻抚着她的发梢。

“别怕，相信姐姐。”

霜儿侧过头，一双乌黑的眼眸的瞧着他，缓缓开口。

平静的声音轻轻响起，可在林泉耳中却仿佛一道震耳欲聋的惊雷!

“你不是我姐姐。”

霎时间。

林泉呼吸一滞，心脏漏跳了一拍。

怀中的女子明明就在怀中，却仿佛与他相隔千万里之遥。

夜色寒风中，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林泉喉间微微动了动，勉强笑了笑：“霜儿，你说什么呢？我当然是你姐姐。”

他清楚的知道，哪怕霜儿只剩一口气，若想要杀了自己，还是绰绰有余的。

便如那日，抬手间，便杀了那神轮境的豹子一般。

眼前的白衣姑娘将面颊贴向他，乌黑的眼眸与他对视，感受着林泉无比紧张的呼吸和心跳：

“那你告诉我，我的全名是什么？”

“……”

是的，林泉到现在都不知道霜儿的全名是什么。

《宜州志》中并未记载，对于她的称呼始终都是“尸仙”二字。

无需解释，解释也无用，林泉彻底陷入了沉默。

“我叫许凝霜。”

怀中的白衣姑娘面无血色，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

“其实我没有失忆，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不是我姐姐。”

林泉：“……”

“你演得真的好差，一点都不像是姐姐，当时我真的好想一剑杀了你。”

林泉：“……”

“但我又很好奇，你一个气海境修士，是怎么知道姐姐的，所以，就陪你演了下来。”

林泉：“……”

社死现场了属于是。

霜儿安静的缩在他的怀里，平静的嘲笑着林泉尴尬的演技、有色心没色胆的好色……

林泉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作答。

果然。

一个道宫境界、修行万年的大修士，即便万年没有与人接触，凭借神识纤毫毕现的观察和绝佳的智慧，又怎么可能看不透他的那点心思。

只是因为，即使看透了，瞧见有人为了自己这么做，也会有所触动吧。

林泉瞧瞧怀中的白衣姑娘，突而有些心疼。

霜儿平日里是很少言语的，更不可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来。

她是真的认为自己要死了，所以才揭穿了自己的身份，说了这些话。

虽然脸上始终很平静，但在面对死亡时，那不可避免的恐惧，终究还是让她忍不住展现了埋藏在心底的、无比脆弱的那一面。

林泉突而紧了紧双手，用力的将霜儿搂入怀中，打断了她的话语。

他认真的瞧着霜儿，开口道：“你相信我，你不会死的。”

霜儿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种答复，她沉默了半响，轻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林泉，双木林，清泉的泉。”林泉开口。

“嗯，我记住了。”许凝霜轻声点头，随后缩进林泉的怀里，不再言语。

……

夕阳早已落下，天边月色柔和。

湖畔夜色静谧，微风吹拂着湖畔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霜儿依偎在林泉怀中，两人共同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霜儿……”林泉轻声开口。

“不要叫我霜儿，你不是我姐姐。”

许凝霜突然直起身，跨坐在林泉身上，双手搂住林泉的脖颈，将他的面庞拥入怀中，白皙的脸上突而浮现一抹潮红。

“我比你大，你要叫我姐姐才对。现在，叫姐姐。”

糟了，要……

他忍不住开口：

“霜儿……”

“说了不要叫我霜儿，叫姐姐。”

“……”

“不叫是么？”

许凝霜低下头，玉齿轻轻咬住林泉的耳垂，气息轻微的吹拂着他的耳畔。

“我会让你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