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
宝玉小心着走过前院,路过梦坡斋时,还是听到了自己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宝玉,进来!”
宝玉躬身踏过门栏,看出贾政面色不悦,当即先行礼道:“老爷,是有事寻我?”
“今日学堂是生了何事,为何叔爷来信说,让珝哥不用再往堂上修习?”
“也没生出什么是非,叔公问了珝哥几个问题,珝哥都答上了,许是叔公以为珝哥的学识已不用在学堂修习了。”
听宝玉的解释,贾政面色稍喜,点点头以为有理,“珝哥人呢,怎没与你一同回来?”
“呃,今日堂上珝哥与薛蟠起了冲突,如今我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贾政又皱起眉头来,“他们两个又不相识,能起什么冲突,再者,你怎么也不劝说一二,平日里怎么讲的,要你和珝哥好好相处,这点事都帮不上。”
适时,就听见外间传来对话声。
“珝哥,我和你讲,我有个极美貌的丫鬟,才买来住在府上不久,正在我娘身边教习礼节。等晚上,我让她去伺候你了。珝哥不是我自夸,你打听打听,学堂里谁人不知我是个讲道义的,说与你,便与你最好的,从不藏着掖着。”
贾政闻声走出房门,就见门前的小径上,薛蟠勾着贾珝的肩头,两人正聊得兴起。
回头再看向宝玉时,语气冷了几分,“这就是你说的起了冲突?”
宝玉身子不由得打了寒颤,“老爷,我实没说谎,在学堂是起了冲突,这会儿兴许是和好了。”
贾政哼了一声,再高声唤道:“珝哥,随我来。”
贾珝循声望去,见是贾政呼唤,便与薛蟠道:“蟠哥,我先去回老爷话了。”
“去,珝哥你自去忙,我在这里候着。”
进了梦坡斋,入眼就是宝玉沮丧的站在一旁,似是才被教训过,贾珝微微疑惑,上前问候道:“伯父,有事唤我?”
贾政点点头,起身走向贾珝道:“今日叔爷来信说,往后你不必再去学堂修习,一开始我还担心是珝哥惹了祸事,听宝玉的话,是珝哥的学识极深,叔爷的意思是在家中自学即可。”
贾政捋着胡须,又笑道:“哈哈哈,没想到珝哥是个文武双全的,使得叔爷都教无可教,此次乡试珝哥定会高中了。”
“伯父言过了,还要潜心修习。”
贾政看着贾珝,越看越满意,再偏头看向一旁的宝玉,瞬间就高下立判,“家中有如此一个好榜样,你还不认真请教,整日里游手好闲,不思进取,今日竟还来妄言,烂泥扶不上墙,滚出去。”
宝玉走出门,接连叹息着,“哎,老爷为什么不信我的话,我真没有说谎。”
“宝玉,你个该死的,害苦我了。”
见到宝玉,薛蟠气就不打一处来,立即迎上前,搂住宝玉的脖子。
“我害苦你了?你才是害苦了我,往后老爷定都不信我的话了。”
两人互相倒着苦水,不多时又和好如初,薛蟠感慨道,“哎,珝哥真真是你我的克星,惹不起往后就躲着走。”
“蟠哥,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回房中歇了。”
背后一道声响,使薛蟠心头一惊,扭过头去挤出笑脸,“珝哥自去忙,我这会儿陪陪宝玉。”
贾珝点点头,“好,蟠哥方才说的……”
还没等贾珝说完,薛蟠忙接口,“定不会糊弄珝哥,若是我食言了,定后门别棍让人撅了。”
待贾珝走后,薛蟠长舒一口气。
“你怎得这么怕珝哥,他将你怎么了?”宝玉有些疑惑,之前天不怕地不怕的薛蟠,似真是遇到克星了。
薛蟠对着宝玉的脖颈比划着,“他就这样一提我,我就浮起来了,我在他面前有如牲畜啊。又是云骑尉,有爵位在身的哥儿,我还是好生结交算了,冤家宜解不宜结吗。”
宝玉摇头,“爵位又怎么了,不过是读经文,习武艺的无趣之人,我才不要和你一般去讨好他。”
“你有老太太疼着,还用讨好谁,走,出去与我吃酒高乐去,发发今日的晦气。”
“不了不了,方才老爷还叮嘱我要回去读书,不要出去顽乐。”
“你还刚说了读书无趣呢,我看你早晚也是个无趣之人。”
薛蟠一激,得了奇效,宝玉恼道:“我如何能成了无趣之人,顽乐便就顽乐,走。”
……
摘星阁,
京师东城最大一间酒楼,平时多是富家子弟在此间嬉戏顽乐。
宝玉,薛蟠二人从门前立马,当即有老妈子迎了出来。
“呦,这不是薛公子,这么快就办完事了?”
提起心中痛楚,薛蟠垂下头叹道:“去再请姑娘们来吧,把方才的酒场续上。”
老妈子赔着笑脸道:“薛公子,你走后又来了一群少爷,姑娘们当下都走不开了呀。”
薛蟠正要发作,后面又有人拍了拍他,传出话音,“你们两个怎么也在这?脸色如此难看,你们也知道了?”
薛蟠回头一看,见是冯紫英,卫若兰,牛奔几个四王八公家的子弟,“知道什么了?”
冯紫英神秘兮兮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往里面去说。”
众人登上三层楼阁,来到一处雅间坐定。
薛蟠看几人面色都很是难看,疑惑问道:“你们这是怎得了?谁家府上出了事不成?”
冯紫英等人先闷了几口酒,才咧嘴回着,“嘶,今日朝堂上的事,你们两个不知晓?天都快塌下来了。”
说得这般严重,让宝玉薛蟠吃惊不已,对视间都看出对方的难以置信。
“这不好好的还能吃酒,天塌什么?”
雅阁虽是陈设装潢雅致,但临近的小阁,不过是帷帐屏风间隔开,因此隔音一言难尽。
就在此时,听得临近的小阁中,传出哄笑声。
“这次陛下重用当真是扬眉吐气了,往后李大人就是国公爷了,那李虎不就是小公爷了?”
“当然是了,只可惜他不来与我们吃酒顽乐啊,要不还得好好拍拍马屁。”
又听一人问道:“你们说,为什么这次陛下大加封赏,连封国公侯爵,当真罕见。”
“还能因为什么,自然是有四王八公一脉的作衬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