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察院，

今日的都察院，注定是不同寻常的一天。

衙门中的大小官员都得知，今日要来一位佥都御史，还是陛下亲派，军伍出身。

文官集团和武官集团争斗不休是人尽皆知之事，都察院中四品以下官员人人自危，只恐应付不来这个新上司，被当堂一顿好打。

都察院有监察百官之职，十三道监察御史监察天下，哪一个不是正经的科班出身，考取进士功名才进来的。

可今日就要开未有之先河，混进来一个武官。

“胡闹，这不是胡闹呢吗？哪有仕人与武官在衙门共事的？”

右都御史太叔期拍着桌案怒吼出声。

“我这就进宫面见陛下，奏请陛下收回任命。”

说罢，太叔期便要起身出门，却被一旁副都御史杨贻压住了肩膀。

“陛下亲政多年，此举定是有非凡意义，只是我等并未参透罢了，您可莫要入宫惹得龙颜不悦。”

太叔期粗喘了几口气，恨声道：“我闻见那粗鄙之气便不能处理政事，要么将他换个屋子，要么给我换个屋子。”

杨贻又劝解道：“陛下不是事先传了口谕，他有自己的差事要做，只需我们提供辅助即可。他不往衙门里当值的，您若是看不过眼，等他来的时候您避避，等他走了您再回来。”

“怎么成了我避他了，我是上官。”

“您是上官，但他是陛下亲自指名任命的，这是多大的恩宠，谁都得避其锋芒啊。”

“放屁。”太叔期又怒声道：“我都察院就是监察百官，看不得这半点不平事，陛下怎能重用宠臣，我要上奏折。”

忽得，有差役上前传道：“杨大人，贾大人到院门前了。”

……

第一天来衙门当值，

一早，秦可卿就准备了几张饼，非要给贾珝拿上，怕他响午饿着了，不拿便摆出不高兴的样子。

贾珝哪里执拗的过，只得揣在怀里。

初次来都察院，贾珝也觉得新鲜。

正要往门里面走，就被两个差役拦住了，“这位公子，你是来寻谁的？”

贾珝掏出腰牌道：“我是新上任的佥都御史。”

两人对视一眼，立即退出半步距离，躬身道：“小的有眼无珠，冒犯大人了。”

贾珝摆摆手，“不必多礼，我该往哪里去？”

“这便有杨大人出来接待贾大人，还请贾大人稍待一会儿。”

贾珝点点头，便不再出声。

两个差役也保持着姿势不动，始终与贾珝一步距离远。

贾珝忽得感觉怀里的饼要滑出来了，赶紧用手去捂住。

突然的动作，惊了两个差役一跳，又后退了一大步，挺起手中棍棒。

贾珝再抬头，就见两个差役正似是如临大敌一般紧盯着他，也是有些疑惑。

“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其中一个机灵的急忙道：“哦，方才贾大人身后有个人似是要闯进来，是我们看错了，多有冒犯，还望贾大人担待。”

又等了一阵，远远的走来了一个中年男子，典型的儒士风范，脸上洋溢着笑。

“这位便是贾珝贾御史吧，当真比我想得还要年轻些。”

贾珝笑道：“甘罗年十二便能拜相，在下不才痴长五岁，已经不年轻了。”

杨贻先是愣了愣，感觉这贾珝和自己料想的不是一般模样。

“贾御史才识过人，不愧受陛下赏识。在下都察院副都御使杨贻，与我来吧，我与贾御史转转这都察院。”

原来来人是自己的上官，贾珝拱手行礼道：“有劳杨大人了。”

杨贻引着贾珝往里间走着，再开口道：“都察院下设经历司，掌理往来文移之事；司务厅省署抄目、出纳文书之事；照磨所，主管卷宗，若是贾御史想要参阅卷宗可往这边来；司狱司掌率狱吏、典囚徒之事。”

“分别以东南西北所设，如今我们便在都察院正中央。”

“陛下早有口谕，称已为贾御史安排了差事，让我们不必再设，且要佐助。若是贾御史遇见难题，大可来正堂寻我，在那里也有贾御史的位子。”

都察院占地不小，贾珝左右看了看，对杨贻道：“杨大人先忙，我去照磨所查阅一下旧时卷宗。”

“好，贾御史真乃勤勉之官，在下先行一步了。”

……

入了照磨所，贾珝便寻到一检校。

出示了腰牌，贾珝开口道：“将近二十年全国各地徇私舞弊案的卷宗取来与我察看。”

那检校一看腰牌，上面写着贾珝，佥都御史。

立刻便知晓是今日最具盛名的武官御史，不敢怠慢，忙去翻卷宗。

未过盏茶的功夫，检校便回到贾珝面前，手中端了一箱的卷宗。

“贾大人，都在这了。”

贾珝一看竟然有这么多，疑问道：“这二十年间全国上下有这么多徇私舞弊案吗，以前从未听闻过啊。”

“回贾大人的话，有些案子是记在案宗中，但并没有查下去，也就没对外宣扬过。”

这么一说，贾珝便明白了。

“好，你先下去忙吧，我自己翻看就可。”

吹了吹灰尘，贾珝先从上面取下了一本，掀开封页，上面书着“甲辰科徇私舞弊案”。

翻了翻，贾珝忽然感到肚中饥饿，便就取出怀中带着的饼，一面吃饼，一面翻着。

检校看到这一幕，很想上前提醒贾珝，不要污了卷宗，可又惧怕挨打，只得在一旁站着观望。

就这样，贾珝看了十几本卷宗后，饼也吃完了，起身道：“先收起来吧。”

过去的徇私舞弊案，大多都是买通主考官，又或者誊录人，对贾珝并没有什么启发。

出了大门，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了。

此世当值，倒是还有一个好处，下午申时才到，三四点钟的时候，便能下衙回府了。

回到府上，第一件事当然是洗个澡，放松一下心情。

早有香菱准备好了热水在房中，贾珝将自己脱了个精光，坐在澡盆里。

感受着水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心情都舒畅了许多。

“香菱，按按头，今日看字太多了，有些头痛。”

一双纤纤玉手抚在头顶，轻轻按动起来。

“今日采买府上所需，香菱去对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