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雨势渐渐变小。
直到天光放亮时,一刻未停下了整夜的大雨才偃旗息鼓。
河堤岸上,残留雨水顺着光滑的树叶滴落,将下方泥潭溅起一圈圈涟漪波澜。
哀伤悲戚的恸哭声蔓延在整个棚户区。
仅仅一夜时间,上百人因为尸毒死亡。
有的失去了父亲丈夫,有的失去了妻子女儿,更有甚至全家无一幸免。
地面流淌浸染的血迹如一张张扭曲的面孔,诉说着无尽的不幸与悲凉。
蹲在门口,关鹏右手摩挲着胭红血药,看着官府派来的收尸队,将昨夜死亡的村民尸体逐一清运走。
“孩他爹你醒醒,你醒醒啊。”
“娘,你怎么了娘,爹,娘怎么不理我……”
“颖儿、桦儿,是爹没用,爹对不起你们,我没保护好你们啊。”
跟着收尸队的车,男女老少的痛哭呢喃声此起彼伏,听的心窝发酸。
气压低沉,人人木然。
突然之间的生离死别让这些本本分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村民感受到了莫大冲击。
“都这样了,还不放我们进城?”
望着那些只顾清运尸体,一言不发的收尸队,关鹏用力捏了捏手里的殷红晶体。
“等等。”
不起眼的窝棚前,昨夜扫平行尸,镇压尸祸的两名蓑衣人突然驻足停在了关鹏面前。
“怎么了?”疑惑看向徐枫,薛佐道。
“等我一下。”
单手按着长刀,徐枫身子一侧,面向了眼前目露一丝狐疑的关鹏。
四目相对,关鹏眯起双眼,眼瞳深处,赤芒纵逝。
下一瞬,眼前人的身上徐徐浮现出几枚只有他才能看到的光点。
每一枚光点之中,都有大段信息浮现。
【徐枫】
【宝河县龙虎皂役(种炁境三层),性格刚猛,勇武重义,擅长虎狼刀、错骨手、护国册。】
【虎翅】(可炼化)
【龙虎皂役制式佩刀,地火矿铁历十三次锤打锻造而成,炼化可掌握虎狼刀术】
【寒山】(可炼化)
【龙虎皂役制式甲腕,雪纹铁历七次捶打锻造而成,炼化可掌握错骨手】
【铁军碎胄】(可炼化)
【龙虎皂役制式炁核,植入体内辅以元炁炼法--护国册,可修炼出灵属元炁,炼化可直接踏入种炁境一层,掌握护国册。】
四枚光点在徐枫的眉心、腰间长刀、右手甲腕以及小腹丹田的位置若隐若现。
其中眉心的信息代表着徐枫本人。
而其他三处光点则分别蕴含着一股不俗的力量。
且更加关键的是,盯着这三处光点,关鹏竟感觉自己的嘴里开始分泌出口水。
前所未有的冲动,让他此刻疯狂想要一把将蕴含这些光点的东西夺过来。
大口嚼碎,吞进肚子。
被自己疯狂的念头吓到,关鹏强行把目光从徐枫身上移开。
光天化日之下,抢劫一名龙虎皂役。
这已经不是要不要命的问题了。
揉着眉心,关鹏暗自咧了咧嘴,看向别处。
“你叫什么名字?”察觉关鹏神色有异,徐枫眼神动了动。
“回大人,小人关鹏,长兴村人。”压下心头冲动,关鹏微微低头,回了一句。
“关鹏?”
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身形高大,脸色苍白的小伙子,徐枫挑起眉头。
这小子有猫腻!
“怎么了?”见同僚驻足,薛佐也走了过来。
从关鹏身上收回目光,徐枫昂了昂下巴示意同伴到一边去说。
“记得咱们天亮时候发现的两具行尸尸体吗?”走到一旁,侧身瞥了一眼身后的关鹏,徐枫压低嗓音。
“你是说那具被敲碎了脑袋和被扭断脖子的行尸。”
“嗯,那两具行尸的死法,都是被人以巨力强杀,普通人不可能做到那种地步。
所以我怀疑在这些村民里,有暗子……”
“你怀疑是这个叫关鹏的?”听到徐枫所说,薛佐神情微动。
今早他们发现的那两具行尸残躯确实死的蹊跷。
手法完全不像普通人所为。
“昨天夜里咱们碰到他的时候,他就在那具被扭断脖子的行尸旁边,而且面前还有一头正在异化的行尸。
刚才我瞅了一眼他身后的窝棚,里面没人。
孤身一人,面对行尸侵害,不躲在家里,反而四处乱走,实在让人怀疑。”徐枫缓缓分析。
听完徐枫所说,薛佐微微点头。
照这么说来,这个叫关鹏的孩子,身上确有疑点。
“是与不是,一验便知。”从腰间取下状若罗盘的执法镜,薛佐转身来到关鹏面前,锵的一声抽出腰间虎翅刀。
“忍着点。”
嗤啦——
薛佐出手极快,突然抓住关鹏的手腕,银芒一闪,刀刃已经划开了他的指尖。
瞳孔一缩,感到疼痛,关鹏几乎本能就要反抗。
浑身肌肉蠢蠢欲动,就要打开肉身锁。
但下一秒他便立马将身体冲动压制。
肉身锁虽强,可面对这些镇守一方,护国伏魔的龙虎皂役,不见得能讨到好。
且龙虎皂役是官家人,和他们对抗,就等于是和整个大周为敌。
鲜血滴落,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执法镜中央镜面之上。
目光凝聚盯着执法镜,薛佐仍旧抓着关鹏的手腕不放,五指如钩,挣脱不得。
数息时间过去。
执法镜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元炁反应。”轻轻一晃将执法镜的血滴洒落,薛佐松开关鹏,侧身对徐枫道。
测试的结果让徐枫有些意外。
结合之前种种推测。
他有八九分把握认定关鹏这次的事件有所关联。
不过既然执法镜对关鹏的鲜血没有反应,那也就说明他确实只是一个普通人。
之前他们疑点,应该只是巧合。
“得罪了,这点银子,算是补偿吧。”从怀里摸出三钱碎银子扔给了关鹏,两名龙虎皂役没有再逗留,转身离去。
注视两人离去,关鹏垂眸看了一眼手里发沉的碎银子,扯起嘴角,发出一声呵笑:
“不愧是官爷,出手就是阔绰。”
将银子塞回怀里,关鹏返回窝棚准备小眯一会。
昨夜行尸肆虐,他一夜未眠,现在天亮了,身子不由生出几分乏意。
躺在冰凉发硬的单薄木板上,关鹏捻起那枚胭红如珍珠般的血药。
回想着刚才自己对那名龙虎皂役身上数枚光点欲嚼碎吞咽的冲动。
“难不成,所谓炼化……就是要把炼化之物,吃进肚子?”
眼神踌躇思索,关鹏舔了舔嘴巴,将那颗血药塞进了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