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见太史慈性格爽朗,败了也不生气,顿时对这人陡增好感。
对待这种人,越是藏着掖着,他越生气。
所以亮出真本事,把他击败,才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有何不敢?”赵云勒住胯下白马问道:“比射声还是射靶?”
太史慈一听赵云如此说,便知对方也是行家。
当然,有这等武力,箭法定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太史慈向场边一指道:“射声太麻烦,就比射靶,那里有十个靶,每人十只箭,百步距离,随便玩玩儿?
你先来!”
赵云也不推辞,随手拔出十只羽箭,放在箭囊之中。
然后纵马在离箭靶一百步距离,横向纵马飞驰。
每经过一个箭靶,便射出一支羽箭。
这考验的是,武将在飞速移动的马背上,精准命中目标的能力。
而且每个箭靶离的很近,战马飞驰起来速度极快,箭靶一闪即过,考验的又是武将的速射能力。
所以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非常难。
弓箭的有效射程也就百余步,普通人就算立定射靶,都未必能射中,更何况在飞速移动中颠簸的马背上,还要求速射。
可是赵云在飞驰的马背上,每箭射出,都准确命中箭靶开外的红心,无一脱离红心之外。
他每射出一支箭,军兵便叫一声好,无论是他麾下的军兵,还是太史慈麾下的军兵,全被这射术所折服。
曹德也看的目瞪口呆,心潮澎湃。
这本事要是参加奥运会,金牌手拿把攥,还有棒子什么事?
十几个呼吸之后,赵云纵马回来,对着军兵们扬了扬弓弦,所有军兵欢声雷动,对新来的这个将领完全服气。
接下来该太史慈试射了。
太史慈更是讲究,让人拿了一百支羽箭过来。
他从中精挑细选出羽毛安装比较正,箭杆比较直的十支箭,放在箭囊之中。
这就耗费了一炷香的时间。
那一众东莱籍的军兵,为太史慈隐隐感到有些担忧。
方才赵云可是随手拔了十只箭,便准确命中靶心。
可是太史慈需要从百支里面挑选十支,就算也能命中靶心,终究还是比赵云差了一层。
只见太史慈翻身上马,脚后跟一磕马腹,那枣红色战马顿时疾驰起来。
他循着赵云跑过的路,来到第一个箭靶前面,弯弓搭箭,“嗖”的一声。
只见那羽箭在太阳之下划出一道银光,将箭靶上那支箭,整个箭杆给四散劈开了。
靶上只留下了太史慈一支羽箭。
看到这等神技,连曹德都已经震惊的呼吸急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史慈竟然有这等本事,他瞄准的根本就不是红色靶心,而是赵云箭杆的尾部。
百步开外,甭说瞄准那小指肚大小的箭尾,就算眼睛看到也不容易吧?
所以说,史书中记载的古之名将,百步穿杨,并非虚言。
不要拿后世人那带有局限的眼光去看待古人。
这本事放到后世,没人能做到,那是因为没有人数十年如一日的训练这种技法。
但是在这后汉时代,出类拔萃的将领,通过艰苦卓绝的训练,却能突破人类极限。
更何况所谓人类极限,只是普通人的极限。
谁知道世上有没有天赋异禀者?
太史慈例不虚发,每过一座箭靶,便劈开一支靶上赵云的羽箭,把他自己的箭留在上面。
十个箭靶,每个都如此。
军兵们初时一片寂静,随即又开始拼命哑着嗓子叫好。
这等箭术,简直闻所未闻,没想到今日便碰到了。
赵云也拍着双手,微笑着高声道:“好箭法,云不能为也。”
曹德不能确定,赵云是不是真的做不到。
只不过以赵云低调的性情,就算能做到,这等形势下也要给太史慈面子,不会再做了。
……
天空中下着濛濛细雨。
华县郊外一片田地里,甘梅的父亲甘敬正穿着蓑衣,背着背篓,弯腰捡着石头。
这片田地可不是什么良田,而是不折不扣的山田。
地里杂石众多,不捡出去根本无法耕种。
即使把表面的石头全都捡除,但埋藏在土里的却不可能全都刨出来。
所以即使种上庄稼,收成也不会太好。
在田地旁边一个低矮的窝棚里,茅草顶几处地方都在漏雨,地下一片泥泞。
甘梅在仅有的一处干燥之地,支上锅,把米袋里不多的粗粮,倒出拳头大的一把在锅里。
她又觉得加米太多了,便收回去三分之一,这才生上火,开始熬粥。
她母亲早丧,父亲因为家贫,无力再续弦,于是含辛茹苦把她养大。
这些年来,是他们父女在相依为命。
她也很小就练就了做饭持家的本领。
虽然她常常被夸赞美貌,但是在这乱世里,一个女子美貌却未必是件好事情。
尤其她生在贫家,父亲老去,又无兄弟。
她就像一朵娇艳的花朵,生在旷野之中,人人都想据为己有,却无人保护。
所以她大部分时间都刻意把自己弄得蓬头垢面,以掩饰自己的容貌。
为的就是怕因自己的容颜,给父亲惹上麻烦。
“咳咳!”
甘敬佝偻着身子,背着一背篓石头,倒在茅草棚前,然后解下斗笠蓑衣。
固然有蓑衣遮体,但是身上褴褛的衣服依然被细雨打湿了一大片。
他一边拧着水,一边仰天自言自语叹口气道:“这老天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晴。”
甘梅弯腰,麻利的给父亲换下沾满腻坨的草鞋,抱怨道:“都怪咱们来的迟了,良田已经分完,只剩下这等贫瘠山田可分。
要不然父亲也不至于如此劳累的捡石头。”
甘敬又叹口气道:“这也怪不得别人,又不是单单咱们分到的山田,咱们甘家所有人分到的都是这等田地。
据说再往后前来参加屯田的,连这等土地都分不到了。”
“父亲,既然这样,为何还有那么多人来屯田呢?”
甘梅蹲在地下仰着脸,天真的问道。
细雨已经洗掉了她脸上的灰尘,露出的是雪白细腻的肌肤,和超凡出尘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