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拿出来,所有人看到之后,就都傻眼了。
他们一直认为,大驸马今天要讲一个非常厉害的学问,创造出来的东西,那可是能改善人的生活,都到了一个翻天覆地变化的地步,更能让大明成为非常强大的国家。
这样的学问,肯定是非同一般的吧?
结果倒好,大驸马的两個亲卫,小心翼翼搬出来的东西,竟然是一个生了火的炉子,还有炉子上的一个水壶,除此之外,竟然就没有了。
难道和这个炉子以及水壶有关?
这不可能吧?
所有人的心头,包括朱棣在内,都是这样的想法。
炉子上的炭火显然是有段时间了,已经能见到那个水壶的壶嘴上,冒着热气。
所有人那么看着,都没发现大驸马和他想要说得惊天动地的东西和这炉子,或者水壶有什么关系?
张一凡扫视所有人,看到他们的脸色,心中一下就能猜出他们的想法,不过对此,他是一点都不奇怪。
于是,他便开口说道:“我的这门新学,就是格物,物理学呢,其实就是认清事物之间的规律,不会有本质变化的那种。你们不用奇怪,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这个在烧开的水壶中,就蕴藏了一个非常有用的道理,如果我们动脑子加以利用的话,就能给我们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发现所有人都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便微笑着又说道:“可能你们这样看不出来,我就再加个小物件,让你们能观察到更明显的现象!”
说完之后,张一凡抬手一示意,他的亲卫便上前,用一个特制的塞子,塞进了那个壶嘴里。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心中非常好奇,便一个个都是瞪大了眼睛看着。
还真别说,这里的大部分人,非富即贵,至少也是读得起书的那种,对于烧水这种事情,他们或许有瞅见过,但是不会一直盯着看。
因此,此时在大驸马这么说了之后,他们一个个全都盯着那炉子上的水壶看,就想看个究竟出来。
可是,那水壶压根没有什么惊人变化啊?除了那个壶盖会被顶起来一下又落下去之外,就再也没见其他什么动静了?
朱棣盯着看了一会,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便转过头看向给自己的媳妇。徐达的女儿,燕王妃还是很聪明的,至少朱棣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平日里,又和大妹走得近,说不定她能悟出来!
结果,燕王妃看到朱棣看过去,明白他的意思,便露出一点无奈,微微摇头。
朱棣见了,有点失望,便再看向他丈人。
好歹老丈人的资历够老,见得事情多了,说不定能有所获吧?
结果,徐达看到他看过去,便瞪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说:你和一凡平时关系那么好,你都发现不了还来指望我?
朱棣见了,无奈地转回头,然后去看在场的其他人,结果他发现,没有一个人有恍然大悟的那种表情。
很显然,估计都没有人有把握悟出什么?
等了一会之后,张一凡也不等了,便开口问所有人道:“你们谁能说说,你们有观察到什么特别之处么?很明显的一个情况就是了!”
听到这话,有一个少年忽然站起来,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语气问道:“恩师,可是水烧开之后的壶盖动静么?”
张一凡听了,点点头说道:“没错!”
一听这肯定的话,顿时,不少人就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这个我也发现了,早知道我就抢答了!”
“是啊,被他抢了先,露脸了!”
“不过这有什么特别的呢?万一不是,那岂不是丢脸了?”
“……”
庭院里有点吵了,张一凡伸出双手成掌,微微往下一按示意了下,顿时,庭院里就立刻安静了下来。
然后,张一凡便开口说道:“如果只是这样的回答,我相信你们还是没人能得到有用的结论。这样好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一听,顿时欢喜,自己名字要被恩师知道了,于是,他连忙恭敬地回答道:“学生姓王,名权,木又权!”
张一凡听了,没印象,应该不是史书上留名的人物。于是,他便吩咐道:“好,你且上来。”
张一凡不知道,其实这个王权也是青史留名的。
在原本的历史上,朱元璋重开科举,王权就中了进士,被朱元璋改名为王朴,和明末那个逃跑武将同名同姓,授官吏科给事中。
这个王权,是个非常认真的人,性格鳗直,数次与皇帝论辩是非,不肯屈服。
最终有一次,朱元璋发怒,命令杀了他。到了刑场,又召回,告谕他说:“你改了吗?”
结果这个王朴竟然回答道:“陛下不以臣为不肖,提升为御史官,为何如此摧残侮辱?如果臣无罪,为何要杀呢?如有罪,又何必使我活命呢?臣今日只想速死。”
就这么,他不肯认错,要朱元璋认错,结果自然成功激怒了朱元璋,执行了死刑。
话扯回来,刚才别人在张一凡问了之后,还有些犹豫,就怕回答错了印象不好,结果还是他回答了,以他的性格,其实是一点都不意外。
此时,王权上前,到了讲台前。这时候的他,更为青涩一点,毕竟还年少。站在讲台上,王权一脸严肃,毕恭毕敬地站着,等候恩师说话。
底下所有人也都注视着他们,就想知道大驸马怎么进一步揭示他的学问。
只见张一凡看着自己这个学生,估计和他的年龄也差不多的这个,微笑着说道:“你且用手按着壶盖试试。”
在他说完之后,边上的亲卫便上前,把一块湿巾递了过去,显然是为了防止壶盖烫手。
王权听了之后,想也没想,便接过了那块湿巾,然后过去,小心翼翼的按住了壶盖。
张一凡看了,便抬头扫视庭院所有人,提醒道:“你们觉得,接下来会出现一个什么情况?”
听到这个问话,庭院里顿时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他们都在底下私下讨论,却没有人敢站起来正式回答大驸马的话。
朱棣等人,更是因为身份摆在那里,如果说错的话,感觉会更丢脸,因此也不可能来回答。
最终,过了好长一会,就在张一凡有点要失望的时候,却是女学生的那一块区域,有一个女生站起来回答道:“恩师,学生以为,那壶盖可能按不住!”
“哦?”张一凡听了,顿时很有兴趣,当即问道:“你叫什么?”
那女生一听,没有犹豫,当即回答道:“学生姓张,名红桥,红色的红,桥梁的桥!”
一般来说,不好直接问女生的名字。但是,张一凡是老师,自然不需要顾忌的。唯一可能会让女生有点为难的,就是大众广庭之下说出名字来。
不过很显然,这个叫张红桥的女生并没有顾忌。(其实红桥是她自号,名字没有记载)
她也是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说她自幼聪敏,文才过人,享有盛名。当地豪绅争着与之结亲,但红桥都不答应,只想嫁给一个文华出众的郎君。
这样的人,自然会少一些普通女子才有的顾忌。
此时,张一凡听到她的话之后,倒也不动声色,只是说道:“好,那就看下,情况是否会如同张红桥所说!”
没有明确肯定,这让很多人少了羡慕,万一是错的呢?
庭院里的所有人,最终都转头看向王权那边,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过了一会之后,朱棣观察那个叫王权学生的表情看,似乎是在用力了。
果然,过了没一会功夫,就见王权虽然用手压着壶盖,却见那壶盖还是侧露了一下,冒出一股气,然后又被王权把壶盖压了回去。
这也是就说,刚才那个叫张红桥的女生说得没错。
不过就算得到这样一个现象,所有人也没想到,这有什么惊人的学识?
张一凡这边还没说完,也没其他吩咐,庭院这边就继续安静着,依旧看着王权按着壶盖。
过了一会之后,就发现被王权压着的壶盖,又是侧露了下,然后依旧被按了回去。
看到这个情况之后,张一凡便露出一丝微笑道:“可以了,不用按了!”
王权听了,收回了手,先把那块湿巾还给了张一凡的亲卫,然后伸手抹了下额头,估计是有汗,最后才垂手而立,听恩师教诲。
就听张一凡问他道:“刚才你没按住壶盖,为什么?”
王权一听,脸色难得一红,似乎有点难堪,不过还是老实回答道:“回恩师,壶里有一股力道一直顶着壶盖,学生一个不小心,没有按稳壶盖,就漏了条缝!”
“是你力气小么?”张一凡听了,便再问道。
听到这话,王权犹豫片刻之后才羞愧回答道:“回恩师,学生平日里疏于射御,还请恩师责罚!”
君子六艺,是为礼、乐、射、御、书、数。大部分时候的儒生,都是丢了射和御,但是,一般开国之初不会。毕竟乱世之下,如果不锻炼的话,逃都没法逃命!
张一凡听了他的话,并没有表示什么,而是转头看向其他人问道:“谁觉得自己的力气大的,可以上来试试?”
听到这话,他的那五十个学生,没有一个敢站起来试试。因为他们听出来了,似乎这个壶盖不好按,要是去按了结果没有按住,那就丢脸了。
看到没人上去,张一凡便把目光看向了一向在他面前显摆力气的朱棣道:“某个人老是自豪自己的力气,要不上来试试?我敢打赌,你按不住!”
壶嘴那个塞子是特制的,而水壶又是在加热的,有热气,他不相信朱棣能按住壶盖。
因为壶盖越大,就越不好按,里面的蒸汽想方设法地想跑出来,因为烫的原因,只能按住壶盖中间的那个方便提起的木塞,就会受力不均,很容易让壶盖侧漏。
庭院里的人听到大驸马的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立刻就知道,大驸马这是在说燕王。
要是别人,他们估计会嘲笑一下了。可大驸马能说燕王,他们却是不敢。
朱棣被张一凡在大众广庭之下激将,气得他瞪了一眼张一凡,知道这是张一凡在报复他。
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应战。因为他很明智,不打无把握之战。至于回去之后,他会不会去试试,那就不知道了。
张一凡见朱棣不接话,便转头看向其他人,微笑着说道:“等下课之后,你们都可以回去试下,里面的力道很大的。那么有一个问题,这个力道又是怎么来的呢?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道?”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便没有就此结束,而是继续说道:“一旦你们明白了这个力道是怎么产生的,什么情况下会有那么大的力道,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个力道,我们可以怎么利用起来?用在我们想让这个力道产生作用的地方上?”
说完之后,张一凡想了下,还是开口总结道:“我不希望我告诉你们是什么,而是需要你们在我教给你们的物理学基础上,有理有据地去想这个问题。这是一种做事的思路,不止是适合目前这个情况,以后的任何情况,都会是非常有用的。记住,必须是有理有据!”
讲到这里,张一凡觉得自己已经讲得够多了,再往下讲,就等于直接告诉他们了。这不是培养人才的方法,思路告诉他们,他们自己去想,用逻辑学的方式去想,才是他今天讲这一课的真正意义所在。
在他说完之后,所有人都注视着那个炉子上的水壶,一脸思考的样子。
“明天,还是在这里,我希望能听到一些好的说法!”张一凡说完之后,便带着老婆孩子走了。
庭院里的学生,都是恭恭敬敬地站起来,等他离开,然后,没多少人离开,全都盯着那个留在讲台上的炉子水壶,似乎要盯出个未来!
第二天要上课的时候,朱棣等人,竟然又来了。不用说,回去后还是没摸到门道,至少无法有理有据,所以又来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