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色的云层从远方推进,如同幕布般笼罩了这座海滨城市的天空,银白色的电弧在黑色的海洋中翻腾,时不时还夹杂着暴雷的轰鸣。
楚子航站在窗边发呆,透过雨水形成的帘幕,操场上白茫茫的一片。半个小时前,操场上就像是车展,车停得横七竖八的,应急灯闪烁着缭乱的光,每个人都死按喇叭,大声喊着自己孩子的名字。
现在所有人都被接走了,教学楼和操场都空空荡荡的,只听见窗外稀稀拉拉的雨声。
楚子航拿出手机,一字一句的看完短信,随即收起东西,慢慢走出教室。
教学楼门口,楚子航在屋檐下静静站着,站得像是一颗笔直的松树。
“那个,同学……有伞吗?”
楚子航转头,看见的是一个背着书包的男生。他恰好知道这个人,据说这个男生两天前见义勇为,一个人打趴了7个社会人士,这还上了本地新闻,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还被作为典型全校表扬。
可看着对方的样子,楚子航实在是想象不出他是怎么办到的,更没想到对方会向自己搭话。在仕兰中学,一般会找自己搭话的都是女生,而通常这时候自己只要冷冷的拒绝就好,着实没想到像路明非这种1个打7个的猛男也会,这让他有些宕机,许久从嘴里生硬地挤出两个字。
“没有……”
“哎,这样吗?这雨一时半会也不会停啊,看来只有跑回去了。”
“你准备就这样跑回去吗?”
看着路明非有点苦恼的样子,楚子航不禁问道。
“对啊,本来还想等这雨小一点再走的,没想到从放学等到现在反而还越来越大了。”
“一会儿我爸爸开车来接我,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捎你一段。”
“嗯,那就谢谢楚师兄了。要是那些让女生知道,楚子航邀请我上车,非杀了我不可。”
见路明非同意,虽然有些意外对面认识自己,不过想想以自己在学校的知名度,便不再言语,而是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随即删掉。
不久后,两道炽烈的白色光芒利剑般划破雨幕,伴随着引擎的轰鸣,一辆黑色的野兽出现在二人的面前,车头上三角形的框里,两个“M”重叠的车标即使是在黑夜中也烨烨生辉。
好像是看见了两人,猛兽慢慢的停在二人面前,轻柔的像是找你抱抱的小猫。
车里的男人赶紧推开车门,张开一张巨大的黑伞迎了上来,在二人面前停了下来。
“这就是你朋友?”
“和你有关系吗?”
“有关系,当然有关系了,儿子交朋友我开心吗?当然要是女朋友就更好了,哈哈!”
听着男人依旧嬉皮笑脸的话语,楚子航只是冷冷的推开男人伸到面前的雨伞,冒着雨,走进了后座。
男人楞了一下,讪讪地收回了手,转头向路明非说道。
“走吧,小路同学是吧,哪的啊?子航和我说过了,这么大的雨,叔叔保证把你们安全带回家。”
“那就麻烦叔叔你了,不过叔叔和师兄好像有些矛盾啊……”
“哎,正常嘛,叛逆期到了,以后就会懂的。来来来,赶紧上车吧。”
路明非向男人道谢,随即抱着书包也迅速钻进了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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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大雨,你妈也不知道来接你。”
“还好我上午没去洗车,无接触洗车,一次八十块,洗了就扔水里了。”
“你们学校那个门卫开始不让我把车给开进来,我说我来接我儿子放学的,这么大雨淋一下就湿你不让我进去怎么办?费不知道多少唾沫。最后我给他说老子这车办下来九百万,市政府进去都没人拦,你个仕兰中学还那么大规矩?他一下子就软了,哈哈。”
男人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潇洒的摆弄着方向盘。这台巨兽在男人手中滑嫩的像条泥鳅,在车流中来去自如,背后留下一片尖锐的喇叭声。似乎见楚子航没什么反应,就转头和一旁的路明非交谈了起来。
“小路啊,你和子航一个班的吗?成绩咋样,仕兰中学真他妈的牛,今年十七个考上清华北大的,虽然才高一,可得好好努力啊!”
“清华北大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是那块料啊!能考上个普通的大学就好了,而且我比师兄小一届,高考还早呢!”
“不早了,听叔叔一句劝,咱就定个清华。”
看着旁边聊得越发起劲的两人,楚子航只觉得他们吵闹,侧过头去,看着窗外,密密麻麻的雨点击打在车窗上,外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外面嘈杂的喇叭声逐渐远离。
等等!有点不对!
楚子航注意到被掩埋柳树狂舞的枝条里的路牌,上面写着“高架桥入口……”,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们走上了这条岔道。这条道路上明明空无一人,那些被堵在路上的车辆却都没有驶向这条道路。
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有某种力量选择了他们,让他们走上了这条不知驶向何处的道路。
想到此处,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蔓延,楚子航转头,看向了路明非。
不知何时,两人已经停止了交谈,路明非静静的看着窗外,神情肃穆而庄重,又像帝王般的威严。
突然,车门处传来异响。
“那么大的雨,谁在外面?”楚子航扭头,看到是一个人形的黑影,一双闪耀着金色光芒的眼睛。恐惧如潮水般袭来,什么东西可以追上时速超过120公里的迈巴赫?
“坐稳了!系上安全带!”
耳边传来男人带着些颤抖的话语,随即楚子航感到强烈的推背感,迈巴赫引擎的轰鸣声响彻天际。但即使如此,那些黑影依旧如影随形的跟着他们,越来越多的怪物跟了上来,敲击着迈巴赫的车身,他们就像被关在铁皮罐头里的沙丁鱼,外面的家伙还没把他们吃掉,只是还没找到开罐的方法。
楚子航痛苦地抱着头,蜷缩起来。
大脑深处剧痛,凌乱的青紫色线条像是无数蛇在扭动,仿佛古老石碑上的象形文字,它们活了过来,精灵般舞蹈。
“是“灵视”吗?孩子们……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
看着后视镜里,两人闪耀着黄金的双瞳,男人发出了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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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路明非发出了疑问,从刚才发现车窗外的异常的时候开始,就被拉入了这个异常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唯一能活动的只有自己和眼前坐在自己身边的男孩。
“东西?我可是你亲爱的弟弟啊……”
路明非闻言,心中一动。弟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