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李枢语出惊人，不等其他人做出反应，原本对何虹冷嘲热讽都不在意的严思远用手肘撑着墙壁站稳，口中发出嘲讽的低笑声，只是在李枢听来其中似乎还蕴含了不少怒气。

刘醒看着严思远晃晃悠悠地朝着两人走来，神情都变得紧张起来，他可听说了，严思远可不止是暴躁易怒，他还容易动手！

就在刘醒踌躇一会打起来，他是先帮忙打严思远，还是先阻拦宋合、何虹的时候，严思远已经走了过来。

带着一身浓郁的酒气，头发散乱覆盖住额头，双眼布满红血丝的严思远在李枢身前一步努力站定。

酒壶早已被他揣在了衣兜里，此刻他伸出右手，用力扣在李枢的肩膀上，不知是借力还是施威。

面对肩膀处传来的些许疼痛，李枢皱了皱眉后，就又一脸坦然地望向醉醺醺的严思远。

“小犊子，吹牛不上税就在这猛吹是吧，不怕闪着自己？”

谁曾想，李枢的回答竟然是：“你不是美州来的？怎么说话还一股幽州口音呢？”

严思远只是一愣，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手上刚准备再用点力的时候，一只手从旁探出，握在严思远手腕处一使劲，一阵酥麻感使得他不自觉地松开了手。

原本一脸苦闷站在旁边的宋合突然出现在两人中间，他的脸上挂着一丝比哭难看不了多少的笑容，握着严思远的手腕将他拽到自己这边，期间严思远毫无抵抗力。

“害，这不跟我处久了，叫他学了点不那么上台面的话，我替他给你道个歉。”

这小子，有点意思。

这老登，有点意思。

宋合看向了李枢，李枢盯着严思远，严思远则斜靠在宋合身上，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拿来。”

严思远从宋合那里抽出自己的手，然后冲着李枢一伸手，那虚起的眼睛也不知道是他喝迷糊了，还是在挑衅李枢。

李枢自然清楚他这是在冲自己索要什么，歌曲小样。

但是系统给自己《突然的自我》时，直接将男女声的成品和词曲谱发到他邮箱内，李枢本来还想根据词曲谱录个demo，结果在领略五年金曲的含金量后自惭形秽，来这里也只带了词曲原谱。

此刻面对录音室内其他七人齐刷刷的目光，李枢也没搞什么吊胃口的戏码，在座的几位理论上评级都比自己高，他没必要摆谱坏了好感。

不过，当李枢从资料袋中将词曲谱递过去的同时，盯着对面的严思远郑重其事地嘱咐了一句。

“这首歌是很挑剔它的伙伴的，如果你能看到它的价值，你是专业歌手，比我更明白自己该做什么准备工作。”

听闻此言，严思远很明显愣了一下，接过词曲谱时脸上的表情收敛了许多。

看着谱上的内容，严思远眯着眼睛在心中跟着音符轻轻哼了两句。

【听见你说】

【朝阳起又落】

【晴雨难测】

【道路是脚步多】

【......】

不管严思远怎么自暴自弃，骨子里的音乐素养是抹不去的，刚在心里哼了几句，就品出味儿来了。

这歌，绝对的好歌！

虽然不确定能不能像这个新人吹嘘的那样，有一曲称王的潜质，这歌还得他细细地去品一品，但是跟自己这首被加了什么咚鼓、降速就叫改编版的《悬空》比起来，那就是盛宴和泔水的区别。

这小子，肚子里还是有点货的。

“行吧！我回去再研究研究。”

严思远一摆手，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就准备转身离开录音室。

但是他那将谱子认真叠好放进自己口袋里的动作，恐怕只能骗骗两个不怎么敢抬头的小女生了。

见此一幕，宋合皱巴巴的苦瓜脸都舒展了几分，何虹更是用一种混杂着讶异和欣赏的模样打量着李枢。

眼看严思远要走，李枢则又笑着看向何虹，摆出一副有事相求的模样。

“有话直说，别磨磨蹭蹭的，拿出你跟这老犊子顶牛的架势来。”

看到严思远总算没再摆出一副混不吝等死的模样，何虹积郁的烦闷也消散了大半，李枢也不婆婆妈妈了，索性就直说了。

“那我凑近乎叫您一声何姐，您手底下的女艺人，有没有那种嗓音比较浑厚的女中音。”

“声音浑厚的女中音？”

何虹又重复了一遍李枢的要求，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李枢点点头，他也很无奈，他把自己对女歌手的要求提给了声乐部门的首席顾问，可是人家愣是想不到符合他要求的人，这才使得李枢出此下策，问问手下也管着不少女艺人的何虹，尽管那些女艺人年龄都普遍年轻。

为了找这么个女歌手，李枢又补充了几点他的要求，他不在乎对方的任何形象特点，他只追求那独一无二的音色。

在听完系统给予的男女两版《突然的自我》后，虽然这歌不是他自己写的，但是作为一个有底线的编曲，李枢不奢求歌手能一比一还原，但最低的要求就是演唱者不辜负这首金曲。

“详细点的话，最后声音略带沙哑和磁性，听上去颗粒感十足那种。”

李枢的一连串要求不但让何虹陷入了思索当中，原本准备离开的严思远在听完这些要求后，居然站在了原地，脸上思考的表情比何虹还有认真几分，完全没察觉到李枢和刘醒两人已经道谢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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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了录音室，刘醒在电梯间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才憋不住戳了戳李枢。

“我说小李啊，年轻人有本事有自信是好事情，但是你跟老哥交个底，你写的那首歌真能让严思远评级上升吗？甚至是像你说的，重回天王吗？”

面对这个问题，李枢双眼微阖，片刻后才缓缓说道：

“老太太给我推荐完严思远后，我就听了听他以前的全部作品，说实话，如果是当年的严思远，最多能发挥出这首歌五六成的威力，评级肯定能上升，但天王是别想了。”

“但是今天听完严思远的现场，看到他现在的状态以后，我反而觉得他能发挥出七八成来，前提是他得用最短的时间养好他的嗓子。”

听到李枢对严思远的肯定，刘醒仿佛是在听天方夜谭一样，等电梯到了食堂那一层，他才缓过来。

“你居然对严思远这个自甘堕落的人有这么高的评价吗？何虹可是他好多年的朋友了，你看她今天给严思远都骂成什么样了。”

李枢则拍了拍刘醒的肩膀，语气莫名地说道：“刘哥，一个面对孩子和老婆接连去世这种双重打击都没完全垮掉的男人，跟自甘堕落这四个字可不沾边啊。”

“还有，你想想严思远那嗓音，要真是天天烟酒伺候上，别说五六年，就持续上一年，还唱歌呢，他怕是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些话说完，李枢就直奔餐厅而去，这大公司的食堂就是菜品丰富啊！

李枢这么着急也不单单是为了干饭，他吃完还着急回去多研究几遍《突然的自我》呢。

想让严思远最大程度演绎出这首歌的精彩之处，这可不仅仅是严思远一个人的工作，同样需要李枢的参与，只有他知晓这首歌的完美演唱状态如何。

他要做的，就是把自己耳朵里听到的东西，用文字和想象转达给严思远，让他隔着迷雾领略到那片美丽的风景，只有这样，李枢才算对得起这首歌。

回到工作室后，李枢根本无暇休息。

当李枢从自己的私人邮箱中再次听到那旋律在耳机中缓缓响起时，他整个人只感到一股酥麻的电流感从脊柱顺着上升，直通天灵。

因为女声版排在前面，所以他先放的是这一版，演唱者的技巧非常之高，歌声中有着一丝抹不去的惆怅，给人一种外表坚强中又略带不舍的感觉。

仅仅是靠音乐内容本身，李枢闭上眼睛仿佛就能看到那一幕离别的情景。

女生帮助男生找到了人生目标和方向，可是当男生在女生的鼓励和爱情中重拾信心去奋斗时，平静的生活注定要被放下。

跟男生坚毅的外型相比起来，女生的内心一样独立坚强，许诺不会让彼此成为对方包袱的女生，虽有不舍，但还是决定洒脱地独自离开。

整首歌曲，即是女生在回忆当初的点点滴滴，也是在与男生进行告别，其中虽有许多无奈不舍，最终还是展露出潇洒、通脱来，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内心再次平静下来。

女歌手那有些暗哑低沉的嗓音，将女孩的柔情与豁达表达得淋漓尽致。

耳机中的音乐早都开始了不知第几次的单曲循环，但李枢却依旧沉浸在那个伤感与洒脱交织的情绪内无法自拔。

好歌，如同老酒，越品越香。

如果说女声版的《突然的自我》将李枢听得有些惆怅了，那男声版的歌曲带给他的完全是另外一种情绪。

前者让他头皮发麻，后者却让他在短暂的呆若木鸡后，忍不住加入到其中去。

明明是由女声演绎的离别时情歌，明明是同一首歌，却唱出了另一种属于男性的心境。

明明是同样的潇洒和通透，却让他听到了老男人的沧桑感和故事感。

“来来来，喝完这一杯还有一杯，喝完这一杯，还有三杯！”

当live版的互动响起时，李枢忍不住都想要起身找酒杯陪一杯。

“那就不要留，时光?过不再有。”

当李枢在工作室内轻轻哼唱的时候，严思远独自一人在昏暗的房间内，摩挲着全家福相框，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