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箓可以通神。
自从修习术法之后,许俞深有体会。
诸如移花接木、画地为牢一类术法,施术者以外物作画,或是自自身灵气勾勒,赋予外物或自身神妙之能。
这是符箓之途。
可鲸吞海饮,并不在此道之中。
修此术者,必先强壮己身,后用灵力以特定的方式滋养,使自己肉身拥有特别的威能。
李二牛送来的药材,使得许俞堪堪满足了修习鲸吞海饮的条件。
于是,道观中总是刮起狂风,中有龙虎呼吸之声。
南北道人是在五天后归来的。
他们刚跨过道观的门槛,就见到了晾晒在地上的药材,以及许俞搁置一旁,还未收起的砂煲。
南山道人连忙去看许俞。
此时许俞盘坐在地上,呼吸绵长。
虽脸色苍白,但肌肤下的血色肉眼可见,以往羸弱的感觉也淡去许多。
许俞缓缓睁眼,吐出一口长气。
几尺外的地面如被击打,泥沙四散。
南山道人惊叹,抚掌。
“道友的术法当真练成了!?”
“此前道友曾言那术法有肉身要求,问我要了锤炼内脏之法。”
他啧啧出声。
“道友短短时间竟当真熬过锤炼,大毅力,大毅力。”
“那药方,寻常大汉用了,扛不住那都要咳如哮喘,吃物无味,说话变声,如厕?血。”
许俞的太阳穴猛地鼓起青筋。
“此等事,南山道友之前可未曾细说。”
“嗨。”南山道人摆手。
“我还以为道友用过一次后,自己便能意识到呢。”
“呵呵。”许俞起身,拍拍身上道袍。
“托道友鸿福,贫道扛过来了。”
后来的几剂药下肚,许俞甚至有肚子被烧空了的错觉。
还是借着已经木然的头脑,硬着头皮灌药进去,凭一口气撑了过来。
为此,许俞身心遭受了极大的折磨。
大好天时,将自己搞得像大病初愈似的,脸色苍白。
南山道人呵呵地笑,从袖中一拖,拖出一个大包裹来。
显然,这位也身怀纳物术法。
黑布包裹尚未打开,就有一股腥气扑鼻而来。
许俞眉头一皱,掩住口鼻。
“这是何物?”
“一副妖物的心肝!”
南山道人得意道。
“此行虽没找到玉佩出处的线索,却机缘巧合,遇上了有人出售妖物尸体。”
“这才出大价钱,拿下了这副心肝,刚好给你补补。”
他说着,将包裹一解,露出内中的粉白物事。
腥气冲开,南山道人连忙收好。
“道友且等,我去收拾了这东西,再来与你分说。”
说罢,他一提包裹,急匆匆下了山腰处。
北峰山上有山泉水,流经道观不远处,弯弯绕绕向山下而去。
南山道人特意走得下些,不然他冲洗内脏,这水得腥一天,道观的人就不用喝了。
北河道人冲许俞重重点头。
“他处理妖物内脏的手艺很是了得。”
北河道人话不多,是个可靠的人。
于是许俞便相信了他的话。
南山道人忙活许久,许俞等了大半天,才听到他招呼吃饭的兴奋声音。
走出来一看。
一张长桌摆放在道观门前不远,南山道人正来来去去,将碗筷菜碟盘子放上。
一副心肝,被他或煎或炖,或烤或焖,安排得明明白白。
“来来来,快快上桌,这东西就得趁热吃。”
闻言,北河道人干脆地坐下,撩起袖子,准备开吃。
许俞轻吸口气,不由得目光大亮。
也赶忙上坐,伸出筷子夹起一片妖肝,放入口中,咀嚼了几下。
肝中充斥着香料与料酒之味,混杂着其本身的特殊味道。
“好!”
许俞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想不到道友竟有如此手艺!”
南山道人哈哈大笑,取出一坛子酒来。
“给你们满上一杯。”
三人一口酒下肚,酒气上涌,出了一身细密的汗。
酣畅淋漓之后,便是大快朵颐。
许俞大口咀嚼之余,问道:
“心肝来自何妖?”
南山道人头也不抬。
“一头硕大的青狼,不知道发哪门子疯,敢冲入县中刮起妖风作祟,被几个糙汉子打死了。”
北河道人看向许俞,补充道:
“青狼也不是没本事,若不是刚好有那几个身怀修为的汉子路过,说不定凭借妖风,它还真能全身而退。”
南山道人给两人添酒,“它脑子不好,每次到法会,修行人群集,哪个妖物不缩着?就它出来!”
三人吃的开心,一桌子菜被风卷残云清扫而去。
许俞惊觉,修了鲸吞海饮之后,自己的饭量也大了许多。
饶是如此,一副青狼心肝下肚,三人也是撑得不行。
尤其是南山道人,肚子高高胀起。
将腰带解开,放松一下,这才惬意地长舒口气。
三人慵懒地闲聊着,有一搭没一搭。
忽然有微弱树枝踩折声传来,伴随着呼唤声,听起来很是慌乱。
三人对视一眼,起身望向山下。
一个家丁模样的人,正登山而来。
手脚并用,气喘吁吁,面露急切之色。
许俞见状,伸手一指,那家丁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就看到了面前的三位道长。
有浓郁的酒香传来,但家丁也顾及不了许多。
“许道长,您快救救我家公子吧!?”
他悲戚道。
许俞一惊。
“你家公子是谁?”
“小的是李府家奴啊!”
敢情又是李员外家,李府公子只有一位,就是当初许俞帮过的那个。
家丁语气急促。
“我家老爷欲送公子去拜访一位夫子,出了赤松县,就被鬼物给袭击了。”
“老爷被打伤,公子被掳走了,可怜我家公子啊…”
南山道人大为震惊。
“法会期间,满大街的修行人,竟有鬼物敢行凶!?”
许俞二话不说,唤出铁剑,跃上剑身,直奔山下而去。
赤松县在北峰山之南。
南山道人匆匆束好腰带,两手各自拉着家丁与北河道人,紧追而去。
他加紧两步,追上许俞。
北河道人被拉着手,好整以暇地道:
“我主北,他主南。”
“我们术法施展的方向不同。”
许俞点头,心中只觉两人有趣。
如此这般,居然还不是同门师兄弟。
一番赶路,很快就到了赤松县李府。
许俞收剑,南北道人也停了下来。
那家丁何时经历过这等事,南山道人松开手后,他摇摇晃晃,几乎站不住。
李府门开,许俞几人走进。
李员外被下人掺扶着,鼻青脸肿,见到许俞,颤声道:
“道长,还请救救犬子啊!”
许俞抬手,“莫急,李员外且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李员外才说起具体情形。
原来他见儿子身体渐好,担心儿子课业落下,就打算携其去拜访一位有名的夫子。
没曾想,遭遇了鬼物袭击。
“几个鬼物将我推搡倒地,抓走了子礼,我想要反抗,被他们拳打脚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