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乔韦倒头便睡,不知睡了多久,迷糊间只听见院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抬手看表,已是午时。
“特么,又来了!”
乔韦伸着懒腰,笑骂了一句。
他不开门就猜到定是文蝉衣,这时候还能有谁呢?
“这丫头昨晚事刚了,才一上午就满血复活了!”
一见到他,文蝉衣斜着脑袋,笑嘻嘻的说:“我爸让你去家吃饭!”
“我去!刚让人家闺女进了一回派出所,这会儿去吃饭不是要挨训啊?”
乔韦一想到文从南板着脸,心里就有点不乐意。
他摇摇头,找借口:“一宿没睡,我只想困觉!”
“反正我话带到了,去不去由你!”说着,文蝉衣调皮的做了一个鬼脸,补了一句:“不去,你那个辅导老师爱人调动的事可得重新考虑了……”
话到这份上,能不去吗?
乔韦恨的牙痒痒:“这丫头真会拿捏人!”
但又无可奈何,求人办事呢,态度不端正怎么行?
既然去了,那就带点东西吧!
乔韦翻出暑假去广东带回来的那箱五加皮,取出两瓶晃悠悠过去。
进了她家院门,只见文从南正坐院南那棵银杏树下看报纸。
乔韦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文叔好!”本来他想喊文副厅长的,又觉得生硬了些。
文兴南点了一下头,淡淡的说了句“先家去坐!”然后,哗啦一声翻过一页,坐那又慢慢读了起来。
知道他来了,文蝉衣轻盈的从客厅里迎了出来,脸上挂着矜持,嘴角却透着一丝得意。
一进客厅,她就瞪了他一眼,埋怨道:“让你来,还不痛快点?告诉你吧,你托的事有准信了,上午厅里刚开完碰头会,我爸跟厅长通了气,人家同意了,节后一上班就发调令!”
乔韦一听,自然高兴,正想说点感谢之类的话。
没曾想,文蝉衣杏眼一瞪,假装生气:“怎么,也不表示表示?要表示得趁早,我明天可就返程了!”
乔韦耍赖皮:“昨晚不是表示过了嘛!”
文蝉衣白了一眼:“放屁,一碗羊杂汤就想把我打发了?”
乔韦呵呵一笑:“不是还领你参观过派出所了吗,你一定没去过吧?”
文蝉衣一听这茬子事,顿时来精神了,将脸凑到他面前,笑嘻嘻的问:“哎,昨晚我表现怎么样?”
乔韦想了一下,一本正经说:“哭起来有点丑,不哭又有点傻!”
这个梗来源于昨晚,她一逮到派出所,就开始哭鼻子,担心被她开瓢的那二流子出事了,拉都拉不住……
文蝉衣见取笑她,将茶几上的报纸揉成一团,冲他砸了过去,气哼哼的嗔怪道:“要死啊,还不是为了救你!”
嘿,这丫头继承了她母亲基因,看似软弱,骨子里虎着呢!
两人正在说笑,文蝉衣母亲在院子里嚷了一声:“从南,快收起来,开饭了!”
一会儿,文从南慢腾腾的走进客厅,将报纸扔在茶几上,掇了掇手,对文蝉衣说:“哎,蝉衣,帮爸把那半瓶子的酒取过来!”
文蝉衣刚起身,又被他叫住:“别拿了……”
他看见桌上酒了,拿起看了一下,笑呵呵的说:“哟,五加皮,广东地产,好,中午就喝这个!”
文蝉衣取来一只酒杯,搁在他面前。
他瞄了一眼乔韦,对闺女说:“给他也拿一只!”
文蝉衣见父亲要跟乔韦喝酒,满心欢喜,又赶紧取来一只。
乔韦连忙起身,打开一瓶五加皮,先给文从南斟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文蝉衣母亲见他们两人喝上了,一时高兴,让文蝉衣给自己也取一只杯子来。
没想到,文蝉衣却取过来两只,笑嘻嘻的说:“你们三都喝上了,那我也喝点!”
文从南哈哈一笑:“好,那都喝点!”
本来,乔韦还以为文从南会训斥自己一顿,然后上一堂严肃的思想政治课,但到目前,什么也没有发生。
就这样,午饭在酒酣耳热中愉快的度过了。
饭后,文从南将乔韦叫进了书房。
两人聊了一些当前经济新现象,比如倒爷,展销会,工业区……
本来,文从南以厅干身份跟乔韦这样一个二年级大学生谈这些似乎有点跑题了。但他对眼前这个小伙子很有好感,自然而然的往深里谈了些。
文蝉衣害怕文从南为昨天的事情教训乔韦,借着添茶倒水的名义进来过一回,见两人谈笑风生,就欢喜的陪母亲去了。
闲聊了一会儿,乔韦心想:“昨天事情有点对不住人家,这万一要是真出了点事,怎么跟人家交差啊?”
他想了想,诚恳的对文从南说:“文叔,昨晚是我不对……”
还没说完,文从南摆了摆手:“情况大致我了解过了,也不能怪你们,现在街面上这些二流子确实不象话,到处惹事生非……”
不过,他给了乔韦一点期望:“以后凡事要三思而后行,现在是和平时期,那些逞强斗狠成不了大事,最多也就是一个草莽英雄!”
乔韦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家,一直睡到天黑,感觉肚子饿得慌,中午光顾着喝酒,饭都没吃!
可身上没现钱,出去又吃不了,心里一想:“算了,去跟韩遥混一顿得了。”
到了东门,录像厅是二帮手看的,韩遥出去练摊去了,张姐也不在家。
乔韦懊恼:“就这么巧?”
正准备往回走,这时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和一个高个子男生连说带笑与他会面而过。
他心里疑惑,这不是赵依依吗?嘴巴里已经下意识喊了出来:“赵依依?”
那女子回头愣了一下,笑道:“乔韦!”
她扭头跟那高个子男生低声说了几句,让他先走了。
乔韦走到她面前,笑问:“依依,你对象?”
赵依依既没说是,也没有说不是,淡笑着说:“好久没见了!”
乔韦避而未答,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你哥好吗?”
她哥和二妹的事情,她应该清楚的。
但乔直一直未有机会见她,很想听听她的看法。
赵依依很聪明,很快猜到了乔韦想法,想了一会儿,轻吟了一句诗:“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顿了一会儿,她笑着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你甭问,我也不想说,我们都是新时代知识分子……我得回去了!”
对于这次跑题了十万八千里的交谈,乔韦并未多想,反而想到了初见赵依依的场景。
那天的清晨,她极像五六月份的荷花,清秀,雅洁,妩媚,洁白如玉,犹如一个气质十足的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