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卡塞尔学院,一处任何探测器也探测不到的教堂钟楼内。
少有人知晓,这个小小的钟楼房间,就是卡塞尔学院的第二位“S”级、副校长“守夜人”的房间!
钟下的阁楼外,是一个视野极其开阔的阳台,阁楼里乱七八糟的,一个老牛仔正坐在沙发上喝着酒。
教堂钟楼的阁楼里,正放着1952年的经典西部片《正午》,执法官贾利·古伯挎着枪走在沉沙飞扬的西部小镇街头。
看电影的人装束跟贾利·古伯也差不多,一身花格子衬衫,一顶卷沿的帽子,一双牛仔靴,靴子上的马刺亮晃晃的。
老家伙像个硕大的土豆般躺在沙发里,把脚翘得老高,手里拿着一个酒杯。
“哼唧、哼唧。”
守夜人躺在宽大的老旧沙发上,一边啜饮杯子里的马天尼,一边呼哧呼哧地喘气。
像极了一头刚刚吃饱猪食、正躺在猪圈里惬意地哼哼着的正宗大肥猪。
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坚定的脚步声,随后在门口停住了。
守夜人抬了抬眼皮。
刚刚从波涛菲诺路口脱险、死里逃生的昂热正站在门口,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老东西还活着呢?事情闹的那么大,我还以为你肯定死在意大利了。”守夜人瞥了门口的昂热一眼。
“你站在门口干什么?罚站吗?”
“……这地上的黄色液体是什么东西?”昂热犹豫地指着地上的可疑液体问道。
“你闻闻不就知道了?”守夜人嗤笑道。
他懒散地躺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
“别担心,老伙计,我还没有老到在门口小便失禁的地步,那是我昨晚睡觉前喝的酒,洒了点出来。”
守夜人一口喝下杯子里的残酒,打着酒嗝说。
“……你这沉迷酒精的臭毛病能不能改一点?”
昂热叹了口气,走了进来,打量着守夜人的房间。
很难想象,卡塞尔学院这样的上流学院,竟然会有这么一个不修边幅的副校长。
守夜人的床上很随便地散落着一些黄色书籍和录像带,封面上一个个身材丰满的古铜色皮肤女郎正在搔首弄姿……
任谁看了,都不会想到这个邋遢好色的老东西曾经也是个英俊潇洒猎艳无数,号称“月亮捕手”的S级混血种吧。
昂热看了一眼屏幕上正在播放的影片。
“你还在看《正午》?看了那么多遍,不烦么?”他问道。
“那不然看什么?”守夜人一愣,看了看自己床上的那些录像带。
“你要在我这里看片吗?只是光天化日之下我们在这里看片,是不是有点不大好……我更喜欢晚上自己一个人欣赏。”
老东西说。
“谢谢,没人想看你那些几十年前就在放的黑色录像带。”昂热面无表情。“你那些收藏品看的都快包浆了吧?真亏你还能看着它们爆浆。”
“你生活这么不规律,我有点担心,你就算对面碰到龙族还能不能拿起武器?”昂热上下打量着守夜人,尤其重点看了看他那喝了几十年酒喝出来的大肚腩。
“我生活哪有不规律?”守夜人不服气地说。
“我一直勤勤恳恳,像老黄牛一样固定产奶,每天产出的量都很固定!”
“无论是黄牛还是奶牛,公牛都是不会产奶的。”昂热面无表情。“除非你产出的不是奶。”
“我来不是和你聊这些的……你也看到意大利的那些事情了吧?感觉如何?”他在一张干净点的椅子上坐下,问道。
“……你是指我们的那位‘救世英雄’?”
守夜人挑了挑眉,意有所指。
“芬格尔刚刚报告,说‘那位’已经回来了,就像无事发生一样。”
“之前我看了他和康斯坦丁的那场战斗,那时候的他用出的力量恐怕还不到三成……这次去意大利,他又不知道怎么和藏在加图索家的龙族打了起来,结果死了那么多人。”
“是啊,说来可笑。”昂热轻声说。“所谓为屠龙而生的秘党,却连自己内部不知不觉地混入了龙族都不知道,而且还是最高级的龙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在这一点上,我们必须感谢路明非帮我们揪出了秘党中的这一祸害,不然屠龙的事业就根本谈不上成功。”
“即使代价是死了几千万意大利人?”守夜人冷笑。
“这也是为了屠龙大业必须付出的代价。”昂热面色自若。
“用几千万人的性命换取龙王的死亡,我认为很有必要。”
“呵呵呵……昂热,你说这话时的样子很像当初的洗头老啊。”副校长看了他一眼,将杯子里的马天尼一饮而尽。
“对了,加图索家被他图完了没有?”守夜人突然想到,皱着眉头说。
“即使是散布在其他地方的分家,反扑起来可不比龙王来的弱。”
“据我所知,他们手上捏着好几枚核弹头,还有最新开发的外太空投放天基武器,那玩意据说是定点打击的核武器级别!路明非不会哪天走着走着,突然被从天而降的几发核弹直接开盒了吧?”
“不要用对待人类的眼光来看他。”昂热淡淡地说。
“我能和路明非相处至今,还能没有闹出什么不愉快,就是因为我从来不去猜测他会怎么想怎么做,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就像我也没有问他,这次的龙王是什么下场。”
“说的简单。”守夜人冷哼一声。
“校董们也死了几个吧?无论是对于秘党,还是对于整个混血种社会来说,这都无疑是一场大地震。”
“只是昂热,他可以当无事发生,秘党、密党乃至全世界的混血种势力却不可以……就在今天一天之内,我已经感应到有十几个来自外界的混血种进入卡塞尔了,他们来的目的不言而喻。”
“你打算怎么处理他的事情?就算你想借助他的力量实现你的目标,但你有稳住他的能力吗?”
守夜人认真地看着昂热说。
“这么久了,你应该很清楚,那个人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英雄……他只是在玩‘扮演人类’的游戏而已,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对这个游戏感到厌烦,到那个时候,你又该如何自处?”
昂热沉默了一下。
“你说的对,但是。”
“你说的一切,都是尚未发生的事情,而且是明知会如此、也无可奈何的事情。”
“我们只能做到预防,而不能因为对他有所忌惮就提前将目前还站在人类一方的他看成敌人……再说以人类现在的力量能否做到抹杀他都还是两说。”
“再者,现在我们的首要目标是屠龙,在屠龙这件主要目标之前,所有的次要目标都可以暂时忽略。”
“只要路明非还是‘人类’,只要他还愿意继续他的游戏,那么我就会一直是他的盟友!”
昂热坚定地说。
“为了复仇,你甚至能和那种东西合作吗?”守夜人看着眼中没有一丝犹豫的昂热,低低地叹了口气。
“你的执念太深了,昂热,终有一日,这份执念会害死你也说不定啊。”
“那也无妨,只要我的死能换来龙族的灭绝,那么我死的心甘情愿。”昂热面不改色,他的声音中透出如钢铁般坚韧的意志。
守夜人摇了摇头,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看着那在杯子里浅浅泛起涟漪的酒,守夜人低低地开口了。
“按照北欧人的神话,命运发端于兀尔德,被丈量于贝露丹迪之手,最终必然被裁割于诗蔻迪的剪刀下。人类历史的终结,黑王尼德霍格必将归来,他是绝望,也是地狱,必将以他挂满人类骨骸的双翼遮蔽天空。他就是诗蔻迪的剪刀,在他复仇之日,纵然你是奥丁,你步出你的宫殿,带着战无不胜的长矛,踏上的也只是不归之路。”
“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里,我们信奉的不就是这样的预言么?我们只能延缓那一日,但不能改变那结局。因为命运,本就是因为它无法被改变,所以才称之为命运。”
他顿了顿,“而现在,你要改变命运了么?”
问出这句话时,守夜人的脸上带着严肃的表情。
桌上的那盏烛光照亮了他苍老的脸,也照亮了昂热面无表情的样子。
昂热沉默了许久,而守夜人也就一直那么无声地看着他。
“命运什么的……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顺从过!”
昂热低声说。
“要灭绝龙族,我怎么能有所顾忌?”
“要灭绝龙族,我怎么能相信命运?”
“要灭绝龙族,我怎么能不赌上全部?”
“我不需要退路!自一百零九年前的那一天起,我没有一天不在提醒自己,希尔伯特·让·昂热就只为复仇而活……我的这股怒火,要么烧毁龙族,要么就烧死我自己!”
昂热低吼着,须发皆张,如同一头走投无路、已然疯狂了的老迈雄狮。
他明明那么老了,但是眼中的金色光芒却仍然明亮澄澈,一如当年那个年轻气盛的希尔伯特·让·昂热。
但是守夜人很清楚,他的这位老友其实只是一个为了复仇不惜一切的疯子,是一个靠着心中怒火驱动着的行尸走肉,那份复仇之火已经燃烧了整整一百多年,并且还将会继续燃烧下去。
而真正的那个年轻、且带有希望的希尔伯特·让·昂热……早在一百多年前的那一天,就已经死在了那个庄园里。
和他的挚友,梅涅克·卡塞尔一起。
守夜人自斟自酌,继续喝下一杯酒。
“……如果你真的认为路明非能帮你做到结束龙族历史的事情,那你就去做吧,昂热。”守夜人平静地说。
“在中国的长江三峡水域,诺顿已经回到了他的行宫之内。”
“以龙族仇恨全世界的行为模式来看,他接下来的动作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会孵化自己的龙族身躯,然后用他的终极言灵‘烛龙’毁灭一切。”
“昂热,既然你决意要和那种不清楚到底是神还是恶魔的东西合作,那就再无回头路了。”
守夜人低低地说。
“如果路明非还想继续玩他的‘人类游戏’,那么想必,他会达成你的愿望吧?”
PS:
哇!今次更新的,竟然是接近四千字的一大章啊!我们路加曼真的是太努力了!
以及,前面屏蔽放出来的第32章还没删,编辑也没理我……重复订阅了的读者真的很抱歉,我只能在那章节里写个提醒了。
接下来要打诺顿了,准备写写他的炼金术,以及路明非要整个比较出生的活……属于是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太那个了”的烂活。
我超,我本来想写一个次男那种风格的主角,不知咋的,怎么写成了邪白?
想必一定是受到了池沼读者的影响,才让作者也变成了这样罢!(恼)
唉,龙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