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旅行？”楚子航问。

“喜欢，但是很少有机会去旅行。最想去法国，那里有个很有名的天体海滩，我想去那里找份卖防晒油的工作。”源稚生说。

“防晒油？不是印度神油吧。”芬格尔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

他想了想，很感兴趣地挤了过来。

“其实我这里有个印度神油的代理路子，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试着给你联系一下……”芬格尔挤眉弄眼。“有兴趣吗？”

源稚生摇了摇头。

“芬格尔，你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的路子？”

凯撒琳诧异地看着芬格尔。

“难道你有这个需要？还是你自己也用过？”

“这个……我有个朋友……他……”

芬格尔支支吾吾。

这时，一声嗤笑声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

“呵。”

源稚生抬眼看去，发出那声嗤笑的是路明非。

这人在低素质这一块，确实是没的说。

“路君……似乎对我的梦想不屑一顾？”源稚生面色平静地说。

和路明非形成了鲜明对比，即使路明非在自己面前对自己的梦想表现的如此无礼，他仍然表现得自有一番气魄。

如果是芬格尔这种和路明非素质水平差不多的人，恐怕早就已经跳起来，跟野狗一样凶狠地和路明非厮打了。

“嘲笑他人的梦想可是很没礼貌的哦，路师兄。”夏弥坐在角落里歪着头说。

“卡塞尔‘S’级专员的素质似乎有点低啊，怎么会是呢？”芬格尔也阴阳怪气。

不过路明非对他们的目光根本不屑一顾。

他只是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如何抬起头，一饮而尽。

“你贵为蛇岐八家的下一任大家长，堪称霓虹的黑道皇帝，会舍得丢下偌大的权力去卖印度神油？”

路明非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质疑道。

“是防晒油，不是印度神油。”源稚生心平气和地说。

“好吧好吧，那就防晒油，这都是些小节，不必纠缠这些。”

路明非摆了摆手，大度地说。

“不过……你说你要从黑道家主转去卖防晒油？不觉得太跨行业了么？”他兴致勃勃地问道。

“管理黑道是源家家主的工作，至于我自己。”源稚生说。“我想离开东京，找个温暖舒服的城市过混吃等死的日子。”

“真是从容啊，明明有着能够成为霓虹的‘影子天皇’的美好未来，却甘愿归于平凡？”路明非笑了。

“难道你的境界已经这么高了？已经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了？”

路明非的嘴角挂上一抹笑意。

“路君这是不相信我说的话？觉得我太虚伪了？”源稚生不动声色地轻声问道。

路明非摇了摇头，如何伸出手，继续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我是不想嘲讽你啦，可人类不都是这样吗？”路明非漠然地说。

“在这里，你的手下们都叫你少主，你在这个掌管着全霓虹黑道的家族里，地位仅次于大家长，你是这座城市里呼风唤雨的人，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离开了这里你就不是大人物了。”

“从大人物变回普通人的感觉可是很不好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句话不是人尽皆知吗？”

“可路君又怎么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只想当一个平凡人呢？”源稚生面色平静。“你们中国人有句古话，叫做‘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这句话不是很合适用在这里吗？”

“你想，但是你绝对做不到。”路明非漠然地说。

“源稚生，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体内的龙血会让你选择这条路吗？你以为蛇岐八家会舍弃你这种血统的人吗？”

“你是流淌着龙血的混血种，不是在泥浆中摸爬滚打的乌龟，也不是水中的鲦鱼，所以你的话根本就不现实。对一个自己都知道不现实的所谓梦想执着不放，那只是虚伪的空话而已。”

“源稚生，你不是蛇岐八家等待了这么多年的……天照命吗？”

路明非的嘴角带着残酷的冷笑。

他的这句话如同夜空中的闪电，划破了源稚生的心房。

源稚生怎么也没想到，路明非居然对他如此了解，竟然连他“天照命”的身份也能说出来。

在路明非说出这句话后不久，源稚生沉默了。

良久。

“路君……你知道的很多啊。”

源稚生声音低沉地说。

从他的说话声中，听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调查而已。”路明非漫不经心地说。

“你们能把我的资料翻个底朝天，为什么觉得我不会调查你的资料呢？”

源稚生没有接话，路明非继续说道。

“所以，不要再和我说什么想去法国卖印度神油的梦想了，你之所以能这么想，只是因为你现在的处境很优渥，你的生活很从容，你甚至有余裕去幻想自己如果有朝一日变得平凡了，会是什么样子……”

路明非夹了一筷子变得有些凉了的菜，脸上不无嘲讽地说。

“但是如果你不是出生在蛇岐八家当黑道太子、而是出生在我老家那些职高的厕所里，父母还是未成年的职高男女学生的话，你的命运又会是如何呢？”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保证你就不会这么想了，你不会想着卖印度神油，而只会整天为活下来而奔走。”

“你会拼命想要赚钱改变自己的阶层，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在宽敞的屋子里，吃着上等的美味佳肴、搂着漂亮的妹子，说着一些想要变得平凡的屁话。”

路明非讥讽地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源稚生，端起酒杯倒入嘴里。

在路明非说这些话时，其他人没有敢出声打断他的。

整个房间内，一时只有路明非那带着淡淡嘲讽的话语，和他倒酒的微响。

源稚生沉默了一下，对路明非微微鞠躬。

“受教了。”

他恭恭敬敬地低了低头。

随后直起腰，直视着路明非。

“但是路君，有些地方你说的不对。”源稚生认真地说。

“啊？”路明非愣了一下，手中的酒杯都停住了。

“我并不是一开始就出生在蛇岐八家，而是出生在一个穷困的山村。”源稚生突然说。

“而且，我是在几年前才被家族长老找到，来到蛇岐八家当少主的，在此之前，我一直都住在乡下的一个小镇子里，和我的弟弟一起苟且度日。”

“我们的日子过的很是艰难，经常饱一顿饿一顿，生活绝对没有你说的那么轻松，所以我也是知道苦日子的滋味的，我源稚生绝对不是什么在宽敞的屋子里说一些想要变得平凡的屁话的那种人。”

“用你们的话来说，是叫‘何不食肉糜’？”

他的眼神清亮，脸上的表情非常坦然。

“啊？这……”

路明非有点尴尬。

他挠了挠头，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有种双非一本大学生在高中生面前装逼说教了半天，最终却发现对方其实是少年班直升985天才的尴尬。

路明非讷讷半晌，只得继续给自己倒了杯酒。

夏弥在角落里看着路明非的囧样，已经开始偷笑了。

“还有。”

源稚生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下。

他抬起头，直直地看着路明非的脸，对着他认真地说。

“我想卖的是防晒油……不是什么印度神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