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内心大定,只要心动,那就有门儿,转过身来,脸上挂着笑意:
“听手下的人说,兵部此前从各处调拨了些人到京营,充实防御,大概有两个千户。京营是个什么样子,崔尚书也知道。
我可惜这些汉子,王府护卫正好还缺几人,不知崔尚书,可否秘密调配?
不多要,三五人罢了,只是,我有我的要求。”
崔呈秀一听这话,心里有了底,不管接不接受信王递过来的橄榄枝,从京营里调三五个人出来,对他没什么难度。
各处那些调拨来的人,他知道,最高不过是个千户,是前任袁可立干的事儿。袁可立本来是想借机会整顿一下京营,充实战力,刚干了个开头,就被他赶下台了。
他把袁可立挤走了之后,这些人也没人照看,遣返回去也容易出事儿,就暂且留着,只是单立了营地罢了。
“陛下曾颁下旨意,为殿下补充护卫,难道没补足?下官疏忽,不知殿下要求如何?下官洗耳恭听。”
朱由检盘算了一下,徐徐开口:
“手下的人见过,知道是个忠心的汉子,我也觉得好。崔尚书既然愿意帮忙,那就劳烦了。
我想要指定三个人,孙应元,周遇吉,黄得功,听说都是总旗大小的官职。
两日内到府,如何?”
崔呈秀拱手行礼,倒也没再说话。
朱由检会意,话说到这里刚刚好,这只是互相试探的小事,三个人而已,就算是魏忠贤知道了,也不会太在意。
目送崔呈秀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朱由检回身,一步一步往上,重新坐上了王座,从头到尾回忆整个对话内容,包括自己的崔呈秀的表情。
应该没什么大的破绽。
他也不期望只有一次的接触会有什么灵魂触动,崔呈秀立马倒戈,是个人都知道不现实。
只是种下了种子,只要时机到了,就能够开出意想不到的花朵。
只是,这魏忠贤,不老实啊。
一个堂堂的兵部尚书,被当成私下跑腿的,魏忠贤真把自己当皇帝了。
呸。
宋镜亲自送人出了门,回来禀告,朗声说道:“殿下,崔尚书送走了,只是……”
朱由检有些惊讶,这种私下的、两边现在都不会张扬的拜访,难不成还能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只是什么?”
宋镜拿不准是要主动出击、驱除掉这三人,还是遵从殿下之前的命令,继续闭门谢客、置之不理,这才犹豫了一下,听到殿下问询,实话实说:
“只是,护送崔尚书来的那队东厂番子,留了三人没走,好像在监视王府。”
朱由检愣了一下,“不是以前的那几个了?”
“以前的那几个,在东头儿,如今的三个,在西头儿。殿下,还是和以前一样,先不管?”宋镜知道现在是王府至关重要的时刻,他性格稳重、行事稳健,内心盘算还是保持不动,对王府比较好。
“多出来的?魏秉笔好大的威风!”
朱由检嗤笑一声,内心有了主意,太监的事儿,还是太监背锅更合适。
“去,派三个小旗,叫徐应元亲自带队,打翻那些府外监视的番子,腿统统打折!
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真当我不出声就是好惹的了?
现在就去!立刻!马上!”
周镜答应一声,亲自出门安排队伍,派给了徐应元。
徐应元原本正在对采买的账目,接到命令,惊讶地嘴巴大张,手都有些抖了。
谁不知道东厂是魏忠贤的走狗,门外番子既然明目张胆,不用说,肯定是魏忠贤指使的,这要是板子打下去,打折的不是腿,而是魏忠贤的面子。
脸面大过天,他还能有好么?
“这,这,我要去面见殿下!”抖了半晌,徐应元站起身来,就要去劝一劝殿下。
周镜堵住了门口,身后跟着准备好的三个小旗,人手一杆齐眉棍,“徐公公,殿下说了,让你现在就去!立刻!马上!”
“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
徐应元根本就不相信,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殿下也从来没有下过类似的冲动的命令。
可是,他哪儿也去不了,这些人,只听殿下的,从来不让他插手。
“请吧!殿下在等着结果!”
面对天天训练、练出来的彪悍护卫,面对周镜的虎视眈眈,徐应元最后还是打消了前去面见殿下的念头,苦着脸,被护卫们簇拥在中间,朝着大门方向走去。
王府大门缓缓打开,木头挤压发出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传的很远。
外面的月色很美,月光很亮,东厂的番子也没有掩饰行踪,在月光下看的一清二楚。
徐应元圆脸拉成了大长脸,有些不情愿,宋镜在后面小声说道:
“殿下会看着的。”
徐应元回头,透过人群的缝隙,远远能看到承运殿的台阶上,有个模糊的人影。
“罢了!”
徐应元内心叹了口气,事到临头也容不得他畏首畏尾,很快就做好了心理建设,抬腿,迈过门槛,率先出现在府外的月光下。
“请下令,殿下说了,气势要足!”
宋镜在后面小声催促,一只手在背后,打了一个约定的手势。
徐应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今晚所有的不如意吐露出去,声音尖锐,高亢的又有些变形:
“给我打!”
说话的同时,右手举起一挥,这就是殿下想要的气势吧。
早已被安排好的护卫们,抄起棍子就直奔目标,根据定好的方案,两个小旗奔向东头,一个小旗奔向西头。
周镜没有动作,按照殿下的吩咐,站在徐应元身后,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东头的番子在这里好几个月,王府一直没有动静,早就松懈了,事发时,正聚在一起摇骰子,看到信王府突然出动了护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被护卫们当头一棒,砸翻在地。
一群人围着殴打,番子们没有准备,人还少,毫无还手之力,很快就鼻青脸肿,一个个被打折了双腿,扔在地上,任由他们翻滚、哀嚎。
西头的番子刚刚留下来,还没一会儿,就看到一个小旗扑过来,手里持着棍子,脸上凶神恶煞,妈呀一声,起来就跑。
还没跑多远,就被追上,打翻在地,三个人一个没落下,统统被打折了腿。
徐应元听着一声接一声、惨叫不断的哀嚎,心头在流血,魏公公千万别找我啊,我只是个办事儿的,而且还没动手。
护卫们打完,迅速收功,王府大门再次关闭,留下满地的哀嚎。
朱由检一点都不担心,魏忠贤可以一边派人试图和他谈条件、表示善意,另一边可以加强对王府的监视,试图将他掌握手中,如此挑衅,一个即将登上皇位的少年人不发火,必有大图谋。
反倒是打了人,折了腿,亮一下王府的肌肉,更能让多疑的老太监放心。
徐应元、周镜前来复命,白日满脸笑的太监有些蔫儿,手还有些抖着。
朱由检拿手拍了拍徐应元的肩膀,笑着宽慰道:
“差事办的很好,再有此事,徐伴伴照旧打折!”
徐应元猛地哆嗦了一下,脸上硬挤出来一个难看的笑脸,还不如哭呢。
朱由检内心有些嫌弃,手不着痕迹地收回来,接着对周镜说道:
“就这么办吧!交接时候别忘了传下去!”
“是,殿下!”